第十六章 艰难困苦的家庭

  “我叫明羽,这段时间就暂时打扰了。”

  我来到希莱的家中,再次向他们三人自我介绍。

  “你叫我艾伦就可以了,明羽先生。这是我的女儿希莱,我的儿子希维。”

  艾伦一家人,心情看起来比其他人更加高兴。我打量着这个屋子,墙壁同样挂满了各类兽骨。大厅里同样十分空旷,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家具。两条过道在大厅正面的木墙两侧,通往大厅后面的房间。大厅的简陋,让我感觉这里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房子。联想到他们的衣着和瘦弱身躯,这个部落的人,已经贫寒到这种地步吗?

  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也还迷信着那个尼普顿大神?我困惑于,既然这一带有城镇的话,为何他们不往那里迁移。而是与“寨子里的人”敌视着,在这里"偷生"。

  “今天就加点餐吧!”

  艾伦向我们说完,从右侧的通道去准备晚餐了。我询问要不要帮忙,被艾伦谢绝,只好坐在大厅里等待。我见姐弟两人沉默的打量我,只好找些话题。

  “话说,你们的父亲出去打猎了吗?”

  一问出口,希莱希维的脸色就变了,我知道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看样子已经离世了吧。

  “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连忙道歉。

  “没关系。”

  希莱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像是在害怕我,连回答都有些声音发颤。不过,至少开口了。

  “你们是觉得我长得很可怕吗?”我苦笑着问道。

  希莱怯怯地点头,但希维摇了摇头。我很无奈,只好问希莱原因。

  “因为...你和...尼普顿大人...是一起来的。”希莱解释道。

  “所以,你们都很怕尼普顿大人喽?”

  希莱连忙摇头。但如果不是怕尼普顿,那为什么要怕与文楚一同到来的我啊?

  “因为你是尼普顿大人的追随者啊。追随者的话,肯定都是像沙豚王那样的怪兽吧?但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沙豚王那样可怕。”

  见他的莱姐沉默,希维向我解释道。

  “你们不也是她的追随者么?”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尼普顿大人的子民。怎么可能是追随者那样厉害的存在啊!”

  所以,文楚随随便便给我的这个身份,一点也不随随便便啊...

  “那...你说的‘沙豚王’这个怪兽,很厉害吗?是尼普顿的追随者?”

  希维一脸崇敬的点了点头,说:

  “当然啦!我们就是靠捕猎它的子民来获取食物呢。它是尼普顿大人的追随者,所以如果尼普顿大人不回来的话,它就不会生产子民,我们就猎不到沙豚,就得挨饿。尼普顿大人回来的话,我们就可以重新猎豚了!”

  “你的子民呢?”最后,希维一脸好奇的问我。

  子民...是孩子的意思吧?那种存在我怎么可能有...我一脸尴尬的摇头表示没有,希维和希莱对此一脸困惑。所以,追随者肯定会有子民吗...我感觉我和文楚要穿帮了,连忙转移话题。

  “喔...这么说,你们多久没猎豚了?”

  “快两年了吧...平常尼普顿大人离开,一年左右就会回来了。但这次,我们还以为被尼普顿大人遗弃了呢...肯定是因为我向她许愿了!对吧,莱姐?!因为我向她许愿了,所以她才没有遗弃我们!原来皮普顿大人真的能听见我的愿望呢!”

  希维一脸得意的拉着希莱的手臂。希莱勉强露出笑容对希维点头认可。于是希维激动的站起来往他母亲艾伦那里跑去。

  “妈妈!是我许愿把尼普顿大神请回来的哟!是我哟!莱姐不用去侍奉尼普顿大神,都是因为我许愿了哟!”

  尼普顿是古罗马神话中海神的名字,他的象征就包括了海豚。并且这里的人以猎豚为生,是巧合吗?关于海神尼普顿的信息,在海洋早不存在的今天,即使圈内流传的都很少。

  我想起希维与文楚谈话时说到的事情。尼普顿,即使死去,也会换一具身体回到这里。是以旅行者的方式来到这里么?希莱当时得知我们是旅行者,确实把我们当做了所谓的“尼普顿”。但关于那场唤醒记忆的仪式,也让我十分不解。

  所以,尼普顿会不会就是我所知道的库达贝斯?库达贝斯作为管理者组织在圈外四处活动,至少肯定存在某种关系。但以如今的情报量,还不足以弄明白这些。

  希维跳着跑回大厅。我停止了沉思,试图获取更多情报。

  “沙豚王既然是这样伟大的追随者,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么害怕它呢?”

  我向希维问道。之所以不问希莱,是因为我感觉希莱还对我抱有抵触心理。

  “因为这一年以来,每个月我们都要通过它来完成仪式呢...”

  “什么仪式?”

  我好奇的看向希维。余光中,我看见希莱因我的询问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就去前往侍奉尼普顿大神的仪式呗。因为尼普顿大神一直不回来,所以我们每个月都要派女孩子去他的神殿侍奉他,让大神能早点回来。但我们又不知道神殿在哪里,所以祭司大人就说,沙豚王是大神的追随者,只要让它带路就可以去到他的神殿了。”

  所以,所谓的仪式,所谓的侍奉,就是把活人献祭给沙豚王吃掉喽?我能想象到纯洁少女带着泪水被投到水里的场景。

  我感到悲哀。在我和文楚到来前,已经有十几个女孩子成了祭品了?倘若我们没有到来,我眼前的希莱,也即将遭受同样的命运。

  所以,难怪他们两人会这么害怕追随者,其他人反倒对我不太感冒。

  “所以,你们是在害怕我会像沙豚王一样吃人喽?”

  听到我略带吓唬的话,希维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莱姐。他带着畏惧的眼神向我问道:

  “尼普顿大人已经回来了,所以你不会吃掉我莱姐对吗?”

  我大笑的点了点头。

  “我啊,虽然是尼普顿大神的追随者,但可完全不像沙豚王那样可怕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旅行者而已啦!只是刚好遇到了文楚,成了她的追随者而已。”

  两人终于安心下来。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希莱鼓起勇气问我:

  “旅行者,不是尼普顿大人被唤醒前的自称吗?还有不是这样的旅行者?”

  尼普顿大神被唤醒前的自称?这么说,除了“尼普顿”,从来没有旅行者来到过这里?我觉得有必要向他们科普一下旅行者的含义。

  “旅行者可不是你说的这样!旅行者,是一群为了活下去而四处旅行,四处相遇故事的存在!你们的尼普顿大神,可能刚好是借用了旅行者这个身份吧。”

  “四处...相遇故事?”希莱的眼光中透着强烈的求知欲。

  “嗯。我相遇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哟!但现在就算了,等明天以后再给你们讲讲吧。”

  希莱和希维都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之所以说等明天,是想要看看事态的发展。因为祭司拉普斯说过明天要猎豚,但文楚既然是假冒的“尼普顿”,没准明天会猎不到豚。所以为了保证文楚的安全,最坏的打算是明天带着文楚逃跑。

  “话说,我今晚睡哪里?”

  我不相信这么贫寒的家庭,会有空余的房间和床位留给我。

  “嗯...对不起。我家没有多余的床铺了,您就和我弟弟睡一起吧。”

  我猜到会是这样,所以点了点头。但希维好像吓了一跳。

  “莱姐!我可不可以...和你睡一起?”

  “为什么?”希莱好奇的问道。

  “因为...因为...”

  希维满脸通红,不好意思说出来。我猜到了原因,于是坏笑着问他:

  “你害怕晚上睡着了被我吃掉吗?”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希维被我的动作吓得脸色发青。希莱看出我是在逗她弟弟,投给我一个幽怨的眼神。

  “好啦!希维你就和我睡吧。”

  “好耶!最喜欢莱姐啦!”

  希维大声宣扬着抱住希莱。这场景让我想起文楚,曾经在马车上也环抱着我的脖子大声宣布,“最喜欢明羽啦!”

  隐蔽的山林中,夜晚会更早的到来。艾伦在厨房忙活了很久,天色将暗才从那里出来。她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憔悴,挤出笑容,将手里端着的晚餐放到了我们所在的餐桌前。

  晚餐是一大盆的清汤。上面漂浮着三两滴油团在热气中游荡,底部是一些我不知名的野菜混杂着少量不知名的肉末。

  “咦?今天有肉吃耶?!”

  希维兴奋的盯着喷里的肉末。希莱脸色微红的偷偷打量我,看起来是羞于这种在弟弟眼里十分丰盛的晚餐出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这种心理。在我还小的时候,生活在启始院。每当穿上我最体面的衣服出门,其他小伙伴来到我身旁打量我,才发现他们随便穿的衣服都比我帅气时,我都会产生这种羞愧的神情。

  在厨房忙活了这么久,是在精打细算的数着量做晚餐吗?还是说做好后挣扎了很久,直到天色暗到不容易看清汤中的野菜有多少根,才端到我这个“客人”面前?

  这种事情,正因为经历过类似的场景,所以我了解。

  “喔!这跟我旅行时吃的一模一样耶!就是不知道味道有没有我做的好吃。”我像希维一样,将脑袋凑到晚餐前惊呼道。

  “我妈妈做的晚餐,天下第一好吃!”希维大声的反驳我。

  我能感觉到气氛慢慢回暖。

  “好了,大家开动吧!再晚可就会吃到鼻子里去了哟!”

  ...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我躺在希维房间那空荡荡的床板上,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情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