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墙

  “挨个按顺序撤离,一个一个走,不要挤。”

  『承受者』的队长将避难所的大门打开,引导里面的学生离开。

  “估计底下又是一堆烂摊子等着咱收拾。”

  一个承受者抱怨到。

  “那收拾也是咱的工作,当初你来我这面试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要求。”

  “哎哎,要我说,就应该让上面专门派人来收拾这些垃圾,咱们说到底究竟是当兵的还是给这帮小孩打杂的啊。”

  “快对了吧,现在人手这么紧张,上面哪有多余的人派来,别抱怨了抓紧干活吧,完事还能早点休息。”

  队长从腰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了刚刚抱怨的那名队员。

  “刚下前线的时候在补给站要的,这几天打仗我就没怎么见你喝过水。”

  “谢谢啊。”

  队员接过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从避难所里出来的学生都在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光看着承受者们,毕竟成为一名承受者是大多数孩子的梦想。

  队长用胳膊让了让南希尔,说到:“你怎么看我们的眼神那么平常啊,你看看你的同学们。”

  “我又不想当承受者。”

  克罗斯嘟着嘴说道。

  “哦?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啊,哈哈哈。话说回来,你长大想做什么工作啊?”

  “去那上面工作。”

  克罗斯的手指向空中指去,那里是壁垒的顶端,唯有掌握权力的政要与懂得如何使用魔法的二纪元人才能在那里生活。

  队长看着克罗斯,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这种失望很快就被冀望所替代。

  “『尖顶』吗?那里可不是四纪元人.......不,你说不定可以,加油,叔叔看好你哦。”

  克罗斯的愿望依然和百年以前还叫南希尔的那个自己相同——弑杀神明,如今一切悲剧的起源于神明,也唯有成为高层,才有决定全人类未来走向的权力。

  队长摸了摸克罗斯的头,露出了一脸和蔼的笑容。其它学生看见克罗斯和承受者关系,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一会给这孩子的老师通知一下,人我们带走了,等等,先查一下,克罗斯,你们老师的编号是多少啊?”

  “唔,我想想,T-096841。”

  “按这个编号查一下。”

  “我看看,嗯,T-096841是吧,找到了,看下状态......头儿,你过来一下。”

  队员突然梗咽了一下,然后将队长叫到了一旁。

  “什么事?”

  “T-096841状态栏显示的是这个。”

  队员将手中的半透明薄板递给了队长,队长接过薄板,状态栏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死亡。

  “战死了啊,要怎么给这孩子说呢,虽然他们也经常换老师,但是......”

  “我去告诉他吧,我在安慰人这方面还是挺擅长的。”

  队长拍了拍队员,肩,示意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办。队员慢慢的走到了克罗斯的身旁,张口说道。

  “小克罗斯,你们的老师,他调去别处工作了哦,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这队员想要用善意的谎言来欺骗这个年幼的孩子。

  “他战死了是吗?我知道了。”

  这回答出乎队员的意料,往常他这样欺骗小孩子的时候,孩子们往往会信以为真,还会天真的问他老师什么时候回来,而他每次也都能用美丽的谎言蒙混过关。

  “死......不.......没有.......”

  克罗斯意料之外的话瞬间把队员噎的语无伦次。

  “没关系,我知道的,现在的情况,每次壁垒被入侵,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成熟的话语从克罗斯这张稚嫩的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别扭。

  克罗斯保有前世的记忆,死亡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无数与他至亲之人死在了他的身旁,他也无数次的流泪,但是如今,他的泪水早已干涸。

  “这么......成熟了啊。”

  不一会,队员就哭丧着脸来到了队长旁边。

  “这孩子,我应付不来。”

  “哦?哈哈哈,我就感觉这孩子比其它孩子要成熟。”

  “但是也太成熟了吧!”

  “先不管那个了,这孩子会用魔法,必须赶快带给老大。”

  “嗯,知道了。”

  两个承受者又走回了克罗斯身旁,队长摸着克罗斯的脑袋说:“小克罗斯要去跟同学们道个别吗?”

  “不用了,我们走吧。”

  在承受者的簇拥下,南希尔上了一辆悬浮式装甲运兵车,这种车辆的好处在于既不受复杂地形的限制,在关键时刻甚至可以在高空飞行一段时间。

  运兵车来到壁垒中央一处开阔的平台,并在平台中央缓缓停下,在等待了十几秒左右,一阵巨大的气流将运兵车缓缓托起。

  克罗斯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壁垒各层均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并且这种损毁随着高度的上升在不断加重,但令人奇怪的是,当车升到壁垒的顶端时,这里却看上去毫发无损。

  气流慢慢减小,车辆利用自身的燃料飞行至顶端的停靠平台处。

  这里看上去十分热闹,由于上周的入侵,壁垒外围的防御攻势被严重损毁,到处都是负责维修的工人。

  “喂,1893号炮位损坏,记录一下。”

  “记录完毕,请汇报损坏情况。”

  “精密仪器受损,需要安排人力维修。”

  “已记录。”

  一名检修员对着随身的电子检修器不断汇报情况。

  此次袭击导致壁垒的防御工事的维修网络几乎完全瘫痪,因此炮位检修的任务就落到了这些平时只是负责维修特殊部位受损的工人身上。

  “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这么热闹。”

  一名队员感慨到。

  队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这次入侵导致壁垒内部死伤惨重,大多数人还没有脱离失去自己亲爱之人的情绪之中。

  “等会进去了以后别乱说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知道了吗?”

  队长低头对克罗斯说到。

  “嗯,我知道的,在这些场合要遵守礼节。”

  “你怎么......算了算了,总感觉你知道这些也挺正常的。”

  运兵车最终在一处银白色的大棚中停下,等到车上的人都离开之后,运兵车便随着地面降了下去。

  克罗斯在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一扇电子门前,门上的指示灯在不断闪烁,门的正中央还有着一个小型扫描仪。

  “表明来访者身份。”

  “洛尔德拉常备军,承受者部队,卡斯特壁垒九十二方阵列第三小队长,兰多斯。”

  “请将瞳孔置于摄像头前。”

  兰多斯半蹲下来,把下巴靠在扫描仪前的托台上,一条绿光扫过,门的上方有一颗绿色的小指示灯亮了起来。

  “请验证指纹。”

  兰多斯把自己的食指按在了一旁的指纹扫描仪上,门的上方的小绿灯又亮了一颗。

  “验证完毕,正在申请访问。”

  “好麻烦啊。”

  克罗斯在一旁抱怨到。

  “哈哈哈,这也是没办法的呀,毕竟这里面住的都是些大人物。”

  “兰多斯?”

  门上方的喇叭里传来了一个雄厚的男人的声音。

  “哦哦,老大,是我。”

  “这次回来怎么这么晚?”

  “这次发现了个宝贝,嘿嘿。”

  “宝贝?什么宝贝?”

  “是个小孩子喽,这孩子还蛮特殊的。”

  “怎么个特殊法?”

  “你先把门打开进去再慢慢说吧。”

  “嗯。”

  门上的第三盏灯也亮了起来,随着滴~的一声,大门应声打开。

  “走吧,小子。”

  兰多斯拍了一下克罗斯的肩膀,克罗斯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这门内的景象让克罗斯大跌眼镜,绿色的植被整整齐齐种植的到处都是,这些东西在壁垒内部可是不常见的。

  高楼大厦在此林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白天也依旧夺人眼球。

  这里倒是有点过去城市的意思了,克罗斯心想。

  兰多斯领着克罗斯沿着街道向前走去,最终停在了一栋大厦的门前。

  “就是这了,小子,进去以后可千万不敢乱讲话啊,真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跟着兰多斯的脚步,二人一起上了一座磁悬浮电梯,兰多斯将楼层选择在24层,然后关闭了电梯的门。

  电梯缓缓升起,接下来的景色更是让克罗斯惊掉了大牙。

  随着电梯的缓缓升起四周也逐渐亮堂了起来,电梯的四周通透,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这座大楼整座楼身几乎都暴露在壁垒以外。

  壁垒的全貌看上去壮丽而巍峨,而壁垒之外的土地则完全被植被所覆盖,与壁垒内高度的工业化形成鲜明的对比。

  “兰多斯,这座楼就这样暴露在外面,不会成为首要的攻击目标吗?”

  “它主要的作用就是吸引攻击,不过嘛,有壁垒主体吸收的来自狱塔的能量织成防护罩,这里也是整座壁垒最安全的地方。”

  克罗斯伸手敲了敲电梯的箱体,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这玻璃的真的不会坏吗?”

  “放心好了,就是整座壁垒的外部墙体都脱落了,它的防护罩也能维护好一段时间呢。”

  电梯缓缓的停了下来,玻璃制的大门也慢慢打开。

  “小子,算你运气好,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进这里看上一眼呢。”

  克罗斯抬头,左看看右看看,整座大楼都由玻璃制成,以他现在的知识水平,似乎很难理解在没有承重墙的情况下,这样的高楼究竟是靠什么支撑的。

  “嗯,前面就是了,再给你说一次,进去以后可千万不敢乱说话啊。”

  “哦。”

  “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了,该走了。”

  兰多斯走到一面墙体前,然后用手上的扫描仪扫描了一番,接着在墙上拍了一下,原本透明的墙面霎时间变成了一扇钢门,在喷出一阵气体后,钢门向两侧慢慢的打开了。

  门的另一侧是一个男人的办公室,男人正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对着自己的个人信息终端处理着一些事务。

  “老大,我回来了。”

  “哦,是兰多斯啊,坐吧。旁边那个是你说的『宝贝』?”

  男人完全连头都不抬一下。

  “什么『宝贝』,我是人!”

  克罗斯在一旁辩解道。

  兰多斯用脚后跟踢了克罗斯一下,示意他闭嘴。

  “那刚刚我和兰多斯通话的时候你就应该解释清楚,如果不想别人误会,自己辩解永远都是最好的。”

  “但是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

  兰多斯又用胳膊肘碰了克罗斯一下。

  “没事的,兰多斯,这孩子想说什么就让他说,我还没有卑劣到对一个孩子动手的地步。”

  “是.......”

  “好了,孩子,既然兰多斯叫你『宝贝』那你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说来听听吧。”

  男人终于抬起了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克罗斯。

  “唔,你这里有枪吗?”

  “枪?哈哈哈,兰多斯没告诉过你吗?在『尖顶』的这片区域里,携带武器是绝对的禁令。”

  男人突然大笑了出来,与之前的严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如果那群怪物进来了怎么办。”

  “怪物?你说的是『莫斯特』吧,这座大楼的坚固程度可不是那群垃圾能随随便便进来的,而且.......”

  男人朝着垃圾桶的方向挥了挥手,一束蓝色的光束射出,垃圾桶瞬间变成了随便。

  “而且在这楼里生活的人都会一点基础的魔法。”

  一个负责清洁的机器人慢慢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处理掉垃圾桶的碎块,然后又在原地用类似3d打印的技术,重新做出了一个垃圾桶。

  “魔法吗?那我也会一点。”

  克罗斯也朝着垃圾桶挥了一下手,一束更大的蓝色光芒射出,垃圾桶又再次碎成了更小的碎片。

  机器人刚刚要回到桌子下面,见到这样的情况,又转过身去,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流程。

  男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惊讶,但是很快便又回归了刚刚的冷静。

  “兰多斯,你查过这孩子的信息吗?”

  “查过了,所以我才把他带来给你,他的的确确是四纪元人的后裔。”

  “这就奇怪了,孩子,你愿意到『尖顶』来学习吗?”

  “阵列长阁下,这......”

  原来现在阵列长地位都这么高了啊,克罗斯心想。

  “上面我会去汇报情况的,你先下去吧。”

  “是。”

  “那么,孩子,你愿意吗?”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