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靑挺喜欢在一些已废弃的建筑里乱逛。只有没人赶,她大抵能从白天逛到傍晚,而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当然她和父母一起住的时候,这类机会是不多的。可自己住的时候,时间便可自行安排了。
当然,在行动前,她会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各类以备不时之需的防身器具,比如——防狼喷雾、匕首、可爆闪的小手电(两支)、带报警器的项链、安有GPS的长筒靴(里面还藏有短剑)、可变成折叠刀用的手环等。
在刚搬家没过多久,她就兴致盎然地去到广州和佛山交接的一处废弃医学院探险。她原计划同群友一起比较保险,但他们大多都没空。所以才只身一人前往。
那处医学院是在世纪初大概零四年左右废弃的,地上三层,地下两层。
从她所租的公寓到那,坐公交车差不多要花三个小时。下车,还得沿着路口往里边的村道再走上十分钟左右。
到了目的地,她先是观察了一下这栋废弃医学院外面的情况以及其四周。
这栋建筑斑驳的外墙上瓷砖已脱落大半,残存的部分也多显得零零散散。门口的保安亭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套破旧的桌椅,未破的窗户玻璃内外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大门前的几家店铺都已经关门了,一道道已有锈迹的卷帘门上所张贴着,泛黄的旺铺出租内容的手写纸张。
见四下无人,她就赶紧走了进去。按照上一个来此探险过的群友发的攻略,在已封锁的正门不远处找到了一处半掩着的窗户。打开,一股带有尘埃的阴冷之气便扑面而来。
所以她连忙带好口罩,随后翻过缝隙中长有小草和青苔的窗框,就走进了这栋大楼的内部。
由于窗户多的缘故,所以内部多数区域的光线并不暗。除了随处可见的桌椅和教具,她还发现在黑板上看到已留存近二十年的纪念文字。看内容推测,应该是几个学生所写。
当年执粉笔写下这些的他们,此时又身在何处呢?他们所追求的理想,如今又是否实现了呢?
她这样想着,并对此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对于她来说,前来寻找这些过去时光的痕迹,便是进行废墟探险的这种行动的追求和意义。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就差不多把地上三层都逛完了。正准备回去,内心却忽然有了个想法——要不去再逛逛地下的两层。
看着那开始光线昏暗的下层楼梯,平时绝对会打退堂鼓的她竟忽然勇敢了起来。打着手电筒,就开始往下走。
虽然那份勇气来的实在太过异常了。
手电筒的光束并不宽,照在此刻的走廊上,除了正前方以外都是如墨般的漆黑。而且周围的温度较之楼上如断层般骤降,让她裹紧了外套也瑟瑟发抖。
但每次想离开时,她又好奇心爆棚的想往前再走走。至于周围叮叮咚咚的响声,只能寄希望于不过是老鼠之为。
在这些心态的驱使下,她有惊无险的大致逛完了地下一层。同样的方式转战地下二层,在走到其大概是在中段的位置。她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才终于感受到了从开始往下走就应来的那份恐惧。
因为这里面是人体标本室。
她吓得大叫一声,寒毛卓竖地跌坐在地上。就连手电筒也因为手滑而滚落一旁,让她自身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几秒后,她回过神来,连忙爬向手电筒。只是这一刻,看清了在手电筒所照亮的地板上,正放着一个人头骨。
那颗头骨孤零零的在冰冷的瓷砖上静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岁月,其表面都已布满了一看便知存磨砂感的尘土。
她将那个头骨拿起,依凭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端详了一番。
没错,就连她内心都惊讶于自己竟能泰然自若地拿着一个真正的人头骨,这是她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头骨那优美的脸廓曲线,以及将尘土抹去后随之的洁白,无不让她深感陶醉。虽然她没学过什么骨学,但凭自己的直觉以及所感受到的那份安宁,就深信不疑地惊呼这头骨的主人生前绝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故此她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再让这颗头骨留在此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了,不然岂非是暴殄天物的恶行乎?
她鬼使神差地将头骨放到了随身的小背包后,就拿着手电筒,内心茫然地按原路返回。当然标本室她是不敢进去的,只能有些疑惑为什么校方他们搬走时不把这些大体老师也一起带走?
当她走出了这栋建筑,已是傍晚时分。大门正前方,远处的落日在地平线上仅余有一抹金晖以及其周围被映红的晚霞。而她身后的上方,则是已渐渐昏黑的无边苍穹。
她检查了一下背包,确定无误后,就在这郊区村道几盏路灯的帮助下,走到了路口的公交牌前,过了好久才等来了一辆回程的巴士。
上车后,她做贼心虚地选择了最里面的位置。虽然不大可能,但还是选择搂着背包以防被人察觉到。
所幸,她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公寓。刚进门,连鞋都没换,就兴致匆匆地打开了背包。虽然一路上只能委屈那颗头骨和其他东西一起塞在包里,但看起来并没因此有半点破损。
在随便应付一下晚饭后,她就将那颗头骨仔细清洁了一番,让其已被尘封多年的丽质得到释放。并且她注意到了其后有把下额骨与颅骨相连起来的铰链,因为是和骨头差不多的颜色而且也都挺小个的,所以不容易看出来。
泡澡时,她还饶有兴致的将那颗头骨捧在手中,不住地端详起来。再伴以迷情香薰和晶莹泡沫的衬托,使她眼中的此刻一切仿佛都充满了如梦似幻的韵味。
当晚她特地抱着那颗头骨入眠后,并在梦中,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被群山所环绕的花海。而不远处,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女子正伫立于花丛中,缓缓向她走来。
这位西洋女子身着民国时期由淡蓝色斜襟上衣和黑色中裙所组成的素雅学生装,留着及腰的蓬松波浪卷。尤其是那精致的姿容和深邃的眼眸,让苏靑无不为此如痴如醉。
并且她还可以感觉的出,这位女子就是那个头骨的主人。
不消数秒,西洋女子走到苏靑面前,用着悦耳的声色微笑道:
“你好,我的恩人。没有你的话,我估计永远都要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我叫克洛伊·博那罗蒂。这里是你的梦境,也是我记忆里的故乡——意大利的伦巴第。”
“你好,我叫苏靑。这里确实,真的好美呀!”
“对啊。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让我们赶紧在这美丽的地方开始共度良宵吧!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说着,女子倾过身来,妖媚地轻咬红唇,“而且我也会给你看到比这更美的地方哦~”
“这不太好吧?”苏靑尴尬地后退了两步,心想外国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可西洋女子却上前抱住她,说:“你们中国人不常说以身相许吗?如今你救了我,也有磨镜之好。而且你内心其实也有期待,不是么~等等,你是中国人吗?”
“当然是啦!别看我长这样,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华夏血脉呀!而且以身相许什么的也没‘常说’这么离谱啊,大多只是戏言罢了,还有这……我也不会呀!”
“我教你~”女子笑了笑,随后扶着苏靑的秀颈,深深地吻住了她。
此刻在苏靑的感受中,这名西洋女子的香唇,是如此的真实和令人着迷,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然后,她们一起翻身躺倒于如羽绒般绵软的虚幻花丛中,在随之起舞的纷飞花瓣间,共谱由爱意所交织的乐章。
当她再次醒来时,仍为这段梦乡里的云雨之欢而久久不能忘怀。
尤其是那女子在她即将醒来前,与她四目相对时,所说的那句——
“请不要离开我,苏靑小姐。”
但对苏靑来说,所幸的是随后的日子里,不时就会有如此重奏。并且除了精神状态较之以往似乎有点不佳外,也没什么可提及的其他问题了。
虽然从把“克洛伊小姐”带回来开始,她就一直有将其还回去的想法。但每当下定决心准备行动时,她内心的不舍总会涌上心头。
在她心中,自己和“克洛伊小姐”在灵魂上,似乎是相爱的。既然如此,还想着抛弃其是否真的太过分了呢?让“克洛伊小姐”再次独自待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受到时光的摧残——她真的做不到!
而且自我安慰道,反正那边都废弃了,这些物品也没人要,就当是此行的纪念品好了。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她也就最终打消了将那颗头骨还回去的念头。
傍晚,洗完澡后的苏靑来到客厅,想着边看电视边吹头发。但刚拿起吹风筒,眼角余光就瞥见了饭厅外的阳台上似乎有东西。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正卡在阳台顶的卡通形象气球。
“哪里吹来的?”
她好奇的走到阳台,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它的个头较之其他街上常见的气球要大一些,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差别。
随后她再往楼下看了看,发现楼下小区的活动场地并没有人,所以也就不再过多理会这气球了。
数小时后,已经凌晨两点左右了。她正准备睡觉,走到饭厅,又见那个气球。心想着这么久都没人来认领,就索性将气球放飞了。
“再见了,小气球。”
她看着它渐渐飘远后,才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隔天大概九点,她起床准备做早餐。结果在走廊上,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的血腥味。她疑惑地快步走到饭厅后,在看清眼前情况的那一刹那,就被吓得瘫倒在地。
只见,昨晚的那个气球又再次出现于阳台上。
此时这气球上那卡通形象的表情已经无法和童趣挂钩了,其笑容和眼神都让她止不住地毛骨悚然。
因为在阳光的映衬下,她才看清了那个气球里,有一团正往外渗血的肉块。那一滴滴血液正顺着气球的棉牵线,缓缓滴落在阳台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