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烧尸

  黎帆一觉醒来,诗音已经煮好早饭在吃起来,而伊斯则是跑到洞外去练剑了。他算是最晚醒来的那个人了。

  接过诗音递过来的碗,他小口眯了口汤,果然还是尝不出任何的味道,除了肉稍微有点味道,其他的味道很难品出来。

  虽然很残酷,但黎帆在这几天的经历中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现在的舌头应该在论外区的时候就已经坏掉了,这身体可是不知道吃了多少年那跟泥水差不多的营养剂,现在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能说是坏事,如果让原本活在都市的他来吃这种魔物肉,很有可能抵抗不住里面的魔气而死,现在他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内部的抗性应该是蛮高的,至少这种肉吃了这几天也没有出事。

  “吃完了就继续出发。”

  “接下来的旅途小心一点,我和伊斯清理的魔物差不多到这边就是界限了。”

  山路并不好走,而且这种深山就更是如此。但除了路途本身之外,其他的东西好似并不难多付,至少她们的周边,没有蛇虫鼠蚁敢靠近。

  迷雾在白日依旧笼罩着这片山脉,这可以说是这个地方的自然现象了。

  在翻过了地图上的第一座山之后,出现在黎帆等人面前的是另一座的山脉。只有再继续走过连续的几座山才能来到相对平原的鲁内斯和弗雷利亚交界。

  而在他们踏足这个地界的时候,像是收到了刺激一般,原本被草地覆盖的地方开始涌现出大量的丧尸。

  头上披着浑浊的泥土,身上还掺杂着些许青草,身着一身极端破烂的衣裤,眼珠凸出,行动缓慢的最弱魔物就这么出现在了三人的周围。

  “不管看第几遍都觉得恶心,速度解决!”

  伊斯将背上的被子往地上一扔,拔出硬剑,不等丧尸行动起来,她就已然扑进了丧尸的群体中。踏着轻盈的步伐,手中那剑每一下都快速而准确地砍下丧尸的脑袋。

  丧尸的毒爪连她的衣角都蹭不到,在她的收割之下,丧尸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锐减。

  在一边看着的黎帆眼中,伊斯就像是能够感觉到所有丧尸的行动一般,哪些攻击能够触碰到自己,哪些攻击只是摆设,战斗中的她就像是能够分辨出来一般,所以可以轻松的做出应对。

  精准的将丧尸弱点的头部砍下来,丧尸动起来的时候挥溅而出的沾着毒液的腐肉则连她的身子都沾不到。

  “你不去战斗吗?”

  黎帆看了一眼身后的诗音,她已经放下了背上的包裹,拿出柴火开始准备将这群丧尸的尸体一把火烧了。

  之前之所以不烧是烧不过来,数量过多了干脆就埋了起来,等待魔王死亡的那一刻,那些埋起来的尸体就可以得到救赎。而现在这个情况,埋起来反而浪费时间,不如一把火烧干净。

  “如果伊斯连这种程度的敌人都需要我帮忙的话,那就说明她变弱了。”

  诗音的口气很是平淡,她在战斗这方面是很信任伊斯的。

  用数值来表示的话:丧尸基本就是除了力到达C之外,其余基本都是E的渣渣,即便报团而来,她们任意一人都有轻松处理的能力。

  “而且,我也有要对付的敌人存在。”

  诗音说着指了指另一边,迷雾中出现了好几对猩红的双瞳,不知不觉间,眼睛的主人显示出了自己的身影,那是披着灰色皮毛,红色鬃毛,口中长着锐利之牙的凶犬,地狱犬。

  “这回看样子没有三头地狱犬,我去解决他们,你就呆在这里。”

  诗音很是随意的吩咐了一句,已然冲向了地狱犬的群落。

  地狱犬与丧尸不同,能力可以说是远在丧尸之上,至少有好几个C的程度。

  尤其是现在这种聚集成群体的状况,如果说丧尸是完全丧失了神智的魔物,那被魔气感染的地狱犬至少还有着野兽的智慧。

  相对的,诗音本人却什么武器都没有,像是要靠一对拳头应对一般的迎了上去。

  黎帆并不担心诗音,之前的那些肉块足以说明她绝对有不止一次杀死过这种生物。他倒是很好奇只有一对拳头的诗音要如何解决这些敌人。

  随着诗音的靠近,地狱犬像是受到了威吓一般,以后足助跑的态势冲向了诗音,每一头的目标都不尽相同,有的是咽喉,有的是胸膛,还有就是四肢。还有一两头想要越过诗音,直接冲向看着最弱的黎帆。

  诗音茜色的瞳孔充斥着淡漠,仿佛高高在上的存在一般,令一切立于她面前的地狱犬下意识的一颤,随后野兽的本能客服了畏惧。

  但他们已然没有之前的气势,而且之前攻击到一半就被停下来的这份弱势,诗音并没有错漏。竖掌成刀,她那看似纤细的手臂轻松的贯穿了地狱犬的咽喉,在贯穿之后迅速抽出手臂,鲜血浸染了她白色的礼裙,为其添上了鲜艳的色彩。她不以为意的继续用此法连续击杀了好几只地狱犬。

  按照常理来说,在猎杀了几只之后,诗音的呼吸应该稍微紊乱一点,并陷入与一开始不同的相对疲劳的态势。

  但她没有,一如往常的迅捷,灵敏。地狱犬群发动的攻击,她轻松的应对了下来,踢,踹,打,击,好似那些武学宗师一般,不费力的应对着这群野兽,时不时就一个掌刀夺走地狱犬的性命。那是不带任何疑问的碾压。

  诗音在原本那个小女孩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如此惨烈的战斗方式,相比之下,伊斯的战斗方法还算是看着不算血腥的。

  想象一下,一个小女孩一个手刀戳入人的胸怀,拔出手一个活人就这么丧命。真的是有点暴力,难怪伊斯说这种战斗方式是见不得人,要她准备把武器。

  不过她这种战法的确不适合去对付丧尸。

  果然两个人的实力都是顶端水平,在失去了技能加持的现在,只是凭借原本的实力就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也是,要是没有这种程度的实力,达成所谓的任务靠我根本不可能,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黎帆观察着两边的战场,两边都是碾压局面,而且是没有任何怀疑的一边倒局面。

  正常由人组成的团体在这种局面下早已经溃败,但魔物是会战斗到全灭为止不停战斗下去。因此两人只能费一番功夫将魔物全灭了才脱身回到了黎帆的身边。

  “真讨厌,得找个地方洗澡了。”

  伊斯很是不快的收起剑,她以强大的预判力躲开了丧尸身上携带的一切污物。但即便如此,她也感觉自己身上臭了不少,毕竟即便啥都没粘上,在它们里面呆了那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会粘上些味道。

  所以说丧尸是最招人厌烦的魔物不是没有理由的,不是因为他有多强,而是单纯因为这种存在很是肮脏罢了。

  “这我没意见,不过在那之前先想办法把那群丧尸的尸体烧了。”

  另一个战场回来的诗音拎着两头地狱犬的尸体,纯白的礼裙被浸染成了半片鲜红,两只手臂上都被大量的血液覆盖,她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刚刚从血池里跑出来的。

  “你居然也会变通。”

  伊斯很是讶异,她完全不敢相信这话会从诗音的嘴里说出来。

  “不过这要怎么烧?这边湿度太高了,火是烧不起来的,很快就会被熄灭。”

  黎帆问出了一个很是常识性的问题,这个问题两个人好像都没有考虑的样子。

  “……”

  “……”

  伊斯和诗音相视无言的想了想,然后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好奇怪,按照我的知识和常识,这种时候明明使用魔法就可以轻松解决。”

  伊斯抱住脑袋,眉头紧皱。

  一旦开始回忆魔法相关的知识,她便会陷入短暂的头疼状态,大概是因为她的魔法是作为技能被封印了起来,但它其实也算是知识的一种,就只能用这种相对粗暴的手段来进行阻碍了。

  “好奇怪,这明明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诗音也是苦思不解,正因为她觉得很简单,才想都没想就说出口,但仔细回忆起来,的确很是不合常理。

  说白了,两人的世界观和常识与现在的能力现状产生了冲突,而她们却还是怀抱着当初的常识,自然出现了不协调。

  这个世界的魔法想要施展需要借助魔法书的力量,而他们仅有的魔法书可是每天都在用来生火煮肉的神器。要是将它用光里面残余的能量相比是可以把这一片丧尸烧个干净,但那绝对不值,总不能接下来三个人一起吃地狱犬的生肉。

  那也太糟糕了,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不能什么都不做?”

  最先摆脱了那个状态的是诗音,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是吓人,但她还是来到了那群丧尸的尸骸面前,用那双手开始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堆到一起。

  “你这样会感染……”

  黎帆还来不及提醒,伊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诗音不是人。”

  “诶。”

  “诗音她的物种不是人,而是机械。虽然不知道我的物种是什么,不过应该也不是人。顺带一提队伍里的其他三个基本也都不是人。怎么?怕了吗?”

  伊斯很是爽快的将这个重磅炸弹扔给了黎帆,黎帆隐约有这种感觉,但真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原本因为战斗方式而不愿与丧尸接触的诗音,现在亲手一个接一个的将他们聚集到一起。所谓的洁癖的重量看来还远不及她内心的原则。

  伊斯和黎帆看了一会之后,就跑到另一边去将地狱犬的尸体收集了一遍。每一头地狱犬起码都有十五斤,对于黎帆来说算是很重的重量,他也没有抱怨的一趟一头,抱了三头回到他们停下来的地点。

  等黎帆搬完第三头,诗音也差不多将所有的尸骸全部聚拢到了一起,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那本魔法书。

  “别这样,你这种时候把这东西用掉,我们可是很难活下去的。”

  伊斯紧握着诗音的手臂,显然不打算让她在这种时候用掉这近乎三人生命线的这本书。

  点篝火,烧水,做饭,乃至之后的晒衣服都得指望这本书带来的火焰,没了之后可是极度麻烦的。

  “我想要带给他们安宁。”

  诗音的话语中不带丝毫的退让。

  “你又不是圣人,先管好自己,再想办法给他们安宁好不好?”

  伊斯很是平和的劝解道。

  “我不是你,你可以对眼前发生的悲剧视而不见,也可以对这些人受到的折磨一笑而过,但我做不到。”

  诗音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倒不如将手中的书握的更紧了。

  对于她话语中的讽刺,伊斯全盘接受。她虽然没有记忆,但她总觉得比起做救济他人的好人,远不及对自己好的小人。

  “你真的是机械?”

  黎帆很是不解。这种行为不管怎么看都是人类,还是具有圣母心的那一类。他很想抱怨在没有顾好自己的情况下能不能别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我错了吗?”

  诗音看向黎帆,眼神中满怀不解。她只是想要给这群人解脱,但为何会招致如此的反对。

  “这么跟你说吧,诗音。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想怎么做都行,没人管你。如果你是跟我在一起的情况下,我说不定会抱怨半天,最后勉强同意你使用这本书一半的力量。但现在队伍里还有黎帆,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很弱小。如果你在这个地方用了这本书的力量,之后因为它的能量提前耗尽而导致黎帆的死,那我们这几天的辛苦也是白费的,懂吗?”

  伊斯说着说着放开了诗音的手,她知道的,这种时候需要让诗音自己判断,如果她还是要用的话,她不会阻止。

  但从那一刻起,她的心会疏远诗音。

  她与诗音认识时间不算短,也了解她那偏执的原则,她的原则无疑是光明的,是正义的,绝非为了自己的高尚的原则。

  但那绝对不应该是牺牲自己这边也要去成全的东西。你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但绝对不可以为了自己的原则而轻视同伴的性命。

  当然,如果诗音不把黎帆当同伴,那就真的是随她便了。

  “我…到底…”

  诗音背过身,两对眼睛灼灼注视着她,等待着她做出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