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噩梦

  【长安区·有藤家祖宅】

  有藤心怀忐忑的回到家里。

  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但是并不是小光,而是其他人。

  “——有藤润?”

  打开门,站在玄关处的那个穿着常服的胖男人问道。

  有藤呆站在原地。

  (小光呢?)

  “别担心,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那个男人对有藤亮出自己的警察证,“我知道有坏人在追着你,我们可以保护你。”

  ——组织犯罪对策课,诹坊內佑一警部补。

  有藤看到警察证件上是这么写着的。

  “我知道你六月五日那天晚上十点左右路过那个地方,有很坏很坏的人想要对你不利。我们会把你保护起来,不过在此期间,你要告诉我们,你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好不好?”诹坊内收起警察证,笑着对有藤说道。

  此时的有藤才不在乎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妹妹平安无事。

  “小光呢?”

  “你的妹妹?她已经被我们送到本店警察厅了,”诹坊内说道,“她在那里会很安全。”

  “这样啊。”

  听到妹妹没事的消息之后,有藤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警察在身边,就不会有人对我不利了吧。)

  他看似天真的想。

  有藤对着诹坊内警部补鞠了一躬,然后走进玄关。

  “没关系的,你安全了,我会保护你的。”诹坊内一边摸着有藤的头,一边说道。

  “警官先生,我想知道是谁在找我?”

  “这个嘛......我们还在调查那些人的残余势力......”

  “哄骗孩子可是不好的哦,诹坊内!”

  另有一个瘦瘦的男人从妹妹的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小光的小熊抱枕。

  “真是可爱啊,是吧诹坊内,把这个带过去,小光就不会哭了吧?”

  “哭?”

  (等下......这些人?)

  有藤的心中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角户!你胡说些什么!”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已经找到这个小鬼了。”

  (这些人不是警察!小光她有危险!)

  “我妹妹在哪儿!?”

  有藤打定主意后,抽出口袋里的裁纸刀指向这个叫诹坊内的家伙。

  “哈哈哈!他还有武器呢!”姓角户的瘦男人将抱枕丢在地板上,一脚踩在了上面,“别担心,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妹妹了。”有藤看到他向诹坊内努了努嘴。没等有藤反应过来,诹坊内已经把他手中的裁纸刀打到地上。

  猛地一拳。

  有藤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在晃动,然后重重地磕在一旁的鞋柜上。

  眼前的一切也模糊了起来。

  “喂喂!”

  “别管了别管了!反正马上就要让他带着他他妹妹一起下地狱了。”

  这是有藤听到的最后的话。

  XXX

  有藤做起了梦,在梦里,外面正下着雨。

  桌子上放着一个旧式的闹钟。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多久?

  他并不知道。

  他不曾离开过自己房间一步。

  也不肯离开。

  他正在看书。

  是那个男人送我的。

  他说这是他小时候看的书,一套很旧的书,封面的页脚都已经磨损,书皮也泛出黄色。

  时间犹如一条大蛇,慢慢地移入黑暗。

  耳边的一切都被雨声掩盖。

  他曾经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也有一个美好的梦想。

  但是似乎,在暴雨之中,这两个“美好”统统都变成了虚幻之物。

  有藤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仿佛听到了外面房间某人传来的哭声。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随手关上了门。

  “润。”

  他坐到了有藤的身边。

  “还在看书么?”

  有藤没有回答他。也很难描述此刻有藤的心情。

  “您也是来对我说抱歉的么?”

  这一天,但凡见到的人,都会对有藤道歉。

  有藤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惹到了自己。一切都显得很滑稽,很可笑,也显得很多余。

  “并不是这样。”唯独这个男人,他没有说那三个字。

  “那您是来干什么的。”

  “就是来看看你。”他看了一眼有藤手上的书,“有趣么?”

  有藤摇了摇头。

  有藤不觉得那本书有多么有意思,甚至感觉送他这套书的那个男人品味很差劲。

  他没有从书里体会到阅读的乐趣。

  “那为什么还要看呢?”

  “大概是因为,我想从事这个职业。”

  “小说家?”

  那个时候的有藤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了不起呢,能够拿起笔,写下一段文字。”

  “并没有那么简单。”有藤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

  “我做的很差劲,”有藤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是么?介意让我看看你写的东西么?”

  “已经丢掉了。”

  “丢掉了?”

  有藤指了指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面塞着的是他之前写的手稿。

  不,应该说是他创造出来的垃圾。

  把自己的手稿当做垃圾看待,这便是有藤的想法。

  小胡子男人站起身,从垃圾桶里抽出有藤生产出的“垃圾”。

  有藤并没有阻拦他,或者说他没有阻拦他的勇气。

  小胡子再次坐到有藤身旁,认真地看起了那团本来应该待在垃圾桶里的垃圾。有藤则是继续阅读手中的旧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站起身来。

  “继续写下去比较好。”

  “我感觉已经没必要了。”

  “作为读者,我认为继续写下去比较好。”他说道,“这个,我先帮你保管了,如果你想继续写下去,就来找我要吧。”

  那个男人的话有藤至今都还记得,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总觉得小胡子男人的话很有说服力。或许那人的语气有着成年人独有的成熟和理性吧。

  但是有藤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写下去。

  至于那个男人的名字,有藤当初问过他。

  他似乎也回答了有藤。

  然而有藤却忘记了......

  XXX

  外面还在下雨,而且势头丝毫不减。

  (......我这是在哪儿?)

  有藤头昏脑涨的,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烟熏味。

  慢慢地,有藤把自己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那个胖男人坐在有藤对面的位置上。一直在盯着有藤的一举一动。

  而有藤察觉到自己似乎在什么车里......

  (这样啊。)

  有藤回想起来,他们是坏人,伪装成了警察......小光也在他们手里。

  而他是故意被他们带走以救出小光的。

  有藤想要反抗,但是却完全使不出力气。

  (他们要带我去见小光了吧......)

  (如果再不能反抗的话......)

  有藤的头昏昏沉沉的,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撞到玄关处的鞋柜。

  (抱歉啊小光。)

  (哥哥爱你。)

  车似乎驶过了不平坦的路面,车身猛地震动了一下。

  有藤的头偏向了另一边——另一边却是异常刺眼的亮光。

  有藤为了躲避这股强光一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

  他猛地睁开眼睛。

  犹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此时的他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四周围堆满了杂物。

  (这里是......?)

  阴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有藤象征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被手铐靠在墙边的钢管上。

  而他的另一只手,被牢牢地拷在一个黑色的箱子上。

  “有人吗?”

  有藤大喊到。

  “救救我!”

  可是没有人答复。

  有藤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墙壁边上。思考着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脑袋一片空白,有藤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仇人,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拷在这个奇怪的箱子上。

  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担负着特别的使命。

  至于这份使命到底是什么,有藤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

  “这下糟糕了。”

  除了呼喊求救,有藤没有找到任何办法解开手腕上的手铐。

  “咦?”

  听到了墙后传来的微弱的声音,有藤将耳朵死死地贴住冰凉的墙壁。

  “——下一列班车还有两分钟进入樱门关站。下一列班车还有两分钟进入樱门关站。”

  (难不成,这里是地铁么!我是在地铁站里么!)

  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有藤欣喜若狂。毕竟地铁站里这么多人,他认为总会有人发现他的。

  可是下一秒。

  有藤左手边的箱子却发出了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启动的声音。

  接下来的,便是不紧不慢的电子音。

  “这是什么?”

  黑色箱子上亮起了一个小红灯,随着电子音的警报,时亮时灭。

  (地铁站......箱子......电子音......)

  这几个名词依次从有藤的脑海里划过——难不成!

  就像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样。

  箱子里——

  放置的是定时炸弹。

  (这算什么啊。醒来发现自己和炸弹绑定在一起,这算是什么啊!)

  有藤不明白自己遭遇了怎样的事情,但是箱子里面的东西似乎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警报音的频率越来越快,箱子上面的红色小灯泡也几乎保持了常亮的状态。

  (——要爆炸了)

  有藤突然感觉自己燥热难耐。

  这是地铁站,如果就这么爆炸的话——

  (所有人都会死。)

  突然,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走进来的,却是有藤的妹妹有藤光。

  “哥!”

  “小光快走!”有藤对着她大喊道,“快疏散人群!”

  “哥?”

  “我让你快走!走啊!”

  有藤看到黑色的烟雾从箱子的缝隙里偷偷地爬了出来,警报音也变得非常急促。

  看在小光还站在原地,有藤急了,对着自己的妹妹痛骂道,“快给我滚!听到了么!这里不需要你!滚!”

  小光用一副不肯置信的表情看了一眼有藤,然后含着泪水逃命一般地跑开了。

  (她大概不会理解吧,或许会恨我吧。)

  有藤心想。

  (但是......

  你要好好的......)

  有藤看向身旁冒出黑烟的箱子。无力地靠在墙边。

  “对不起......”

  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安放在有藤身旁的炸弹爆炸了。

  冲击摧毁了整个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