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猿意马

  黑熊金刚和齐天大圣这一击之下,天地为之一震。

  方圆百里尽数平尽,爆炸的巨浪卷起树木丛林山体土地全部化为泥流向外扩张。

  半空中卷起滔天热浪,整个珞珈山也被黑熊金刚的一掌余威拍成了齑粉

  齐天大圣落下的地方,已经成超级巨大的深坑,深达百里,若能再往下看甚至能看到掉落的的巨岩融化成了岩浆。

  唯有齐天大圣自己身后的这一小片地方是完整的,

  齐天大圣把受伤的李心缘,义净法师和村长护在了此处,留下了一个扇形的石台。

  空中的黑熊金刚仙逝的方向,远到以人目不可及的地方,这一击直接打穿了南天门。

  远处的白狼虚凌子自黑熊金刚变成了人型,也慢慢消失了。

  原本虚凌子和白花蛇妖早就死在了千年前。

  之所以这个虚凌子还能一直存在,其实一直都是黑熊精的执念所致。

  被削去半个身子的齐天大圣,提着金箍棒挑起了李心缘。

  “准备好了吗?”齐天大圣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李心缘的眼神,捕捉他内心的变化。

  李心缘现在伤痕累累,又遭到爆炸这样的余威,全身上下脱力到了极点,仅凭那一点点意识,强撑着睁开一只眼睛。

  血痕从李心缘的面庞上滑落,他双臂已被爆炸的余威撕裂,他想擦掉都没有办法。

  就这样一人一妖,遥遥对视着。

  义净法师想要冲上来救李心缘,被村长按住了。

  “撑不住,就会死的。”齐天大圣淡淡的说。

  “那也要试试。”李心缘脑海中不停回想曾经崇拜齐天大圣的时光。

  那个威风凛凛美猴王,战尽天下无敌手。

  那个站在世界之巅,俯瞰众生的万妖之王。

  能以志鸣于天地,也让心诉众生,万物皆能晓其意。

  现在就在他眼前,李心缘也渴望拥有那样的力量,

  他也想要踏南天,碎凌霄,以一己之力解救苍生之苦。

  “要能像齐天大圣那样的话,大家就不会受苦了。”李心缘无数次心中想过的话。

  “来!”齐天大圣挑着棍子帮李心缘站了起来。

  李心缘满眼赤诚的望着齐天大圣,他明白也许这就是对曾经日思夜想,最渴望成为的人,最好的致意。

  于是李心缘甩开齐天大圣的如意金箍棒,趴在地上衔起龙晶棍,拼尽全力靠着自己的双腿一点一点爬了起来。

  “这一次,你的对手不再是满天神佛,而是小小的一个凡人,是我,李心缘。”

  “好个李心缘。”齐天大圣嘴角含笑,单手夹住金箍棒,伸手示意。

  李心缘连站起来都痛苦不堪,还是拼尽全力向前冲去。

  “你要记得,天地何用?天压我,我便开天,地碾我,我便辟地。天会愤怒,你也会。你会害怕,地也会。万法归一,就是你本以为跳不出去的一方世界,其实在你能看清的时候,早就变成了一道小土坡,要学会一直去战斗。”

  这些话听起来像远古晨曦的钟声,一次次敲响,也一声声回响。

  齐天大圣挽棍紧握,提棍于胸前,也用尽余力向李心缘冲去。

  “也许这世界上太多人都曾像我一样,以为这天地就该是为自己存在的。但是你和这世界种种,都有些许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把一切托付给你的原因。凡人,真是神奇啊。”

  齐天大圣暗自想到,心中久违的感到了轻松。

  这副担子压在他的心里,太久太久了,他本来就只是一块多余的补天神石,天地嫌他无用,众生也不给他回应。

  他渴望与众生交流,看看山川,看看河流,赤脚踏着大地,抬头望望月亮。

  心中的一切是如此让他着迷,让他渴望成为天地的一份子。

  自他苏醒成灵明石猴起,他的渴望的念想他的一切,就像飘浮在天上。

  他喜欢花果山,他喜欢水帘洞,他喜欢群猴嬉戏,他喜欢日月星辰,他喜欢万事万物。

  但是妖从来就不会有需求,什么也不会想要。

  他不明白众生苦的是什么,他要解救的是什么。

  他体会不到微小如草芥的生命会因为什么而痛苦,

  他也体会不到浩如日月星辰万物之主的仙会缺少了什么而拼命。

  他所做的只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要拼命去追。

  他能感受天道,感受世间的一切,

  他能通变化,能识天时,能知地利,就连移星换斗不在话下。

  但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一直一直就被宿命推着走,越走越错,越做越错。

  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空有一身蛮力,却打在满是棉花的墙上。

  如此的无力,如此的渺小,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他是个不称职的万妖之王齐天大圣吗。

  所以齐天大圣才甘心脱战衣,卸盔甲,持戒守斋,安静的寻求本心。

  也是如此才一步步变成了孙行者。

  过往的岁月浮现在孙悟空眼中,原来一生一世那么的短暂,原来宿命的洪流这能冲垮一切。

  也不知是为何,一丝神念分身居然也能流泪。

  他不知道孙行者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真的完成自己渴望的一切。

  但是作为齐天大圣,他自己觉得可能真的失败了。

  所以接下来,就交给别人吧。

  两棍交接之时,齐天大圣李心缘整个人被震飞出去,

  如意金箍棒瞬息之间穿过了李心缘的身体,从他的胸膛穿过。

  齐天大圣提着金箍棒,一步一步走向李心缘。

  低下头看着李心缘。

  李心缘的身上呈现着信仰图腾一般的纹路,如此澄澈清透,随着如意金箍棒的光芒闪动。

  李心缘的的纹路散发出了炽热的光亮,仿佛把周围吞噬一样。

  “去吧,拯救这个世界。”

  齐天大圣笑了笑,身形逐渐消散。

  他看了李心缘最后一眼,“原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随着这片光芒暴涨,光亮直冲天斗,仿佛一根闪耀的长棍。

  这片扇形石台,第二次发生了爆炸。

  开始不停往下坍塌。

  义净法师和村长站立不稳,直接落了下去。

  一阵虚影闪过,把二人抱起,

  接连跑出了上百里,终于离开了这片危险的区域。

  两人愣下来一看,居然是李心缘完好无伤的站在眼前。

  样子虽然没变,但是举手抬足之间的感觉,仿佛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