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还想攻击，整个人却软下来，一行清泪流过脸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沉鱼，可在姜沉香眼里，这模样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娘子：“继上次的含笑丹，这次我又研制了含泪丹。此番看着师兄这般，料想我之前的活不是白忙活的，很是欣慰。”姜沉香似乎觉得还不够，笑得更加灿然，”师兄辛苦了！”

　　提起含笑丹，宋扬就想到之前他与容澈切磋受了点小伤，姜沉香就在他的药里加了那玩意，以至于他小半个月见谁都想笑。某次下山刚好遇到仪丧队，还恰好笑出了声，险些遭到他们家属暴打，想到这，宋扬只觉得肝在隐隐作痛，不敢在想。

　　“姜、沉、香。”宋扬满胸怒气，一脸“委屈”地与姜沉香对打，突然抱竹轩内传来东西破碎的东西，声音不大，但是姜沉香耳力惊人，也顾不得宋扬，人影一闪就进了抱竹轩。

　　他们打的激烈，竟然忘了抱竹轩里还有个瞎子病患。容澈觉得口渴，那两人出了抱竹轩没再管他，所以他只能自己动手。

　　容澈在桌子上摸索了半天，把姜沉香的那些瓶瓶罐罐摸了大半也没有找到茶杯一样的东西。他无奈地准备收手，衣袖勾到桌角，将桌上的瓶子罐子悉数扫到了地上。

　　姜沉香进来时，只看到满地狼藉，容澈蹲在地上想要将没碎的捡起来。他慌忙抓住了那双手，不让他乱动，面上尽是痛苦。

　　“想不到姜药师也会有今天哈哈。”宋扬紧随其后，看到碎了一地的药品，“破涕为笑”。这些药平日里姜沉香当作宝贝，今日却让容澈摔了个大半。

　　由于姜沉香自己的疏忽，也怨不得容澈，要怪也只能怪宋扬将他拉了出去。于是他转身盯着因中毒而“哭笑不得”的宋扬阴恻恻地笑道：“师兄，我这还有几种新药，你要不要也试试？”

　　宋扬不知道这火是怎么又烧回到自己的身上，眼看着姜沉香要踱步而来，他大吼一声就要闪。

　　“对……对不起。”容澈慌乱地收回手，不自觉地握着袖角揉搓。那手上还沾着药水，刚刚捡碎掉的瓷瓶还划破了手，药水好像渗进了伤口，他只觉得刺痛，原本模糊的世界还有些天旋地转。

　　姜沉香听到他的道歉，错愕地看向宋扬，宋扬合了扇子，怂了怂肩，表示他也不懂：“会不会是……夺舍？”

　　“他身上没有死气，不应该，若真是法力高强的人夺了舍，落云峰……保不住他。”

　　“可他眼睛……”

　　“眼睛是魔障，不一定是夺舍，但确乎生了心魔。”姜沉香避开地上的狼藉，上前扶住没站稳的容澈，“阿澈你睡一会儿。”

　　容澈听完这句便陷入了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你刚刚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宋扬将容澈抱上床安顿好后，侧头看向倚靠在卧榻上的姜沉香。

　　姜沉香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扬，不语。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师兄，阿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阿澈像一个人？”姜沉香把脚边的药瓶踢远，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像谁呢？宋扬低头思索着，倏地，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抬头就对上了姜沉香意味深长的笑容。

　　容澈刚入师门的时候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每走一步都会小心翼翼，犯了错就会抿唇，会紧搓着衣角，把头低的死死的，仿佛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柔弱无助……

　　直到那件事以后，他才成为冷面无情的濯墨仙君，他不再需要倚靠，也不会再追着师兄们要糖，那个瘦弱的少年仿佛是一场梦，悄然逝去……

　　而如今，姜沉香告诉他，那个少年可能又回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回来了。

　　“师兄，阿澈这样于我们来说不一定是坏事，但是于他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将夺舍之事故意泄露给容澈，实则是为了保护他。

　　姜沉香的话让宋扬瞳孔一缩，是的，容澈现在是濯墨仙君，有人虎视眈眈，有人心生嫉妒，为报复也好，凑热闹也罢，他注定会树敌无数。但以容澈如今的实力，自保都难，止水斋童子一事就是最好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