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露馅

  一直到晚上,天色渐黑,这音乐才算是停了下来。谭严寸拿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的袋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从后面挖出来的石头和墙灰,他得赶紧把东西扔出去,免得以后露馅儿。

  他拎着一袋子碎石下楼,心中有些犯愁,尸体还在隔壁那栋楼里,到底要不要给宁未然她们提个醒呢?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甚至还特意去那儿看了一眼。

  看见他僵硬的身躯谭严寸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回去刷刷牙。

  他大步流星跑到了楼上,拿起水杯接了一杯水便疯狂漱口。

  “你这是咋的了?吃了死耗子了?”常右很少见他这样,不对,是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间有些新奇,便赶紧绕开吧台翘着小兰花指笑眯眯的走过去打量着他。

  谭严寸扶着洗手台吐了嘴里最后一口水,缓缓开口说道:“就是想想昨天喝了那个人的血有点儿恶心。”

  “啧——”常右砸了咂嘴,“我昨天就说嘛,那么劣质的血你也喝得下去,不过你这反射弧也是够长的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我们虽然和普通的异种不一样,可是终归还是有破绽,能维持得了一时,却维持不了一辈子。”谭严寸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牙齿开始慢慢变得尖锐,眼睛完全只剩眼白,看上去恐怖如斯。

  可是常右却像是欣赏什么绝世容颜一般盯着镜子里面的人,半晌后轻飘飘的说道:“没变成那种到了晚上就要如此的异种,还不算我们太倒霉,最起码我们的能力是可以自控的。”

  说罢她低头抿了一口杯子里面的红酒,抬头的一瞬间谭严寸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我们能力非凡,能随意控制自己的形态且不怕光,那群人怎么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追着我们不放。”谭严寸的声音阴狠了许多,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习惯就好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上次岚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刚逃出他们掌控的时候那么害怕了,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常右抿嘴一笑,直视着镜子里面的人继续说道:“左右他们也打不过咱们,更别说把我们抓回去或者是杀了我们了,简直就是笑话。”

  “程烨生性狡诈,我原本在荔城隐姓埋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逃出来的异种。”谭严寸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中,一时间头疼欲裂。

  常右一愣,随即转头盯着他的眼睛紧张的说道:“你可别乱想啊,我什么都没说,再者说了,我是和你一起跑出去的,再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们,我那时候对程烨那边儿的人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告诉他们你的踪迹。”

  “我又没说是你,你紧张什么。”谭严寸无奈的白了她一眼。

  “说程烨生性多疑,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我要是不解释个明白,你早晚有一天会怀疑到我身上。”

  常右撇撇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迈着优雅的步伐坐在吧台后面的高脚椅上,优哉游哉的继续品着手里的红酒。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谭严寸嗤笑一声,捧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打湿紧紧贴在他的额头,抬手一抹,便都整整齐齐的回到了头顶。

  “不应该是我会洞察人心么?”常右的眼睛似乎像两个黑洞一样深不见底,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并无欢愉。

  谭严寸缓缓抬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出一片阴影,微扬的嘴角看不出是喜是怒,只见他薄唇轻启,声音清冷的说道:“洞察人心?只怕是自作聪明。”

  “姑奶奶懒得整天和你在这打嘴仗。”常右翻了个白眼儿,顿感无聊,她忽然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趴在吧台上朝谭严寸看去,半晌缓缓开口说道:“要不你跟我说说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呗?”

  昏黄的灯光本该暧昧,可是二人之间的氛围却永远是针锋相对,也许强者之间的交流就是这样,谁也不会退一分,谁也不会让着谁。

  “好奇心会害死猫,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么?”谭严寸拿出了浴室里面的毛巾,稍微低下头慵懒的擦着刚才弄湿的头发。

  常右抿嘴一笑,忽然起身走到了谭严寸身边儿,把整个身子都窝在了他的怀里,语气轻柔的说道:“猫有九条命,我拿一条命来换你的打算,那也是非常值得的。”

  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气氛在穿梭,谭严寸擦头发的动作也完全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常右。

  “听说过刘三川么?”谭严寸深吸一口气走到吧台里面,靠在他身上的常右还没反应过来,差点儿直接摔在地上。

  不过他问的话她却听清楚了,只是满脸不解,刘三川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儿耳熟,但是自己又全然想不起来和他有过什么交集,更别提认识了。

  “没听说过。”常右盘着胳膊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实在是毫无头绪,于是便慢慢迈开脚步跟着谭严寸,最后坐在他身边儿。

  “他最开始也是程烨的人,准确的说,是义子。”谭严寸目光悠远看向窗外,似乎飘到了很久以前。

  常右闻言有些惊讶,她居然不知道这事儿,“还有这层关系在呢,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从他那儿逃出来的时候偶然间听程亦凉和房子赫说的,他们好像也在找刘三川,不过应该是为了抢走他的武器。”谭严寸说着眯了眯眼睛,无尽的黑夜折射在他的瞳孔内,衬的他整个人更加深沉。

  “嗤——”常右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嘲讽,“他们还真有意思,整天正事儿不做,专门儿想着怎么抢别人的东西和人,啧啧啧,匪夷所思啊。”说罢她轻叹一口气连连摇头。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呢,以后你就知道了。”谭严寸缓缓垂眸,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却越来越锐利。

  砰——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关门声,听起来像是隔壁的,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说话声。谭严寸幽幽回神和常右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直接跳出了吧台往门口儿走去。

  “唉,我能去看看热闹么?”常右此刻也顾不上优雅了,也学着他的样子踩上高脚椅从吧台上翻出去。

  “随便你。”谭严寸头也不回,直接开了门儿往外看去,只见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哭嚎着要往外冲,宁未然他们则是费力的阻拦着。

  他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眼神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满脸不解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

  没人搭理他,谭严寸轻咳了几声儿有些尴尬,常右正好跑到了门口儿,众人的目光循着高跟鞋声齐刷刷往那边儿看去。

  她动作一顿,瞬间抬头挺胸收腹,又恢复了优雅的模样,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抬脚迈进屋儿里,也不忘转身关上门,“都在呢哈。”

  谭严寸无奈扶额,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她就蠢了这么多。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那个女人满脸泪痕,再次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那声音尖锐的似乎要把整栋楼都震塌,宁未然在后边儿紧紧抱着她,胳膊又不敢太用力,谭严寸被吵的实在心烦,干脆直接走过去打晕了她。

  “你们也真有耐心,就这么看着她又哭又闹又号又喊的?要是我的话她喊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地上了。”他拍了拍手耸耸肩,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