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记忆(二)

  愿这一切都不再被想起,但愿所有的人都能够被温柔以待。

  在那一天,灰之魔女伊蕾娜还是照常地进行着她的旅行,从家里再一次朝着未知的前方飞行着,只是这一次她多知道了一些事情。

  现在的她背包里还装着那张画,那张佩因在临走之时,留下来的,属于她们两个人童年的回忆点滴。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地方,佩因所在的咖啡店,她怀着一种重逢的,难以言喻的心情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她只想快些见到佩因,但是…

  眼下所看到的那家咖啡店,却与以往有些不同,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莫名其妙地着了一场大火,滚滚的浓烟不断地从里头冒出。

  在伊蕾娜离开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她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着火,为什么一切都像是被破坏掉了的样子…

  现场的周围有许多人源源不断地前来围观的样子,看来事情是前不久才发生的。

  她从扫帚上跳了下来,想要进入店里,看有没有受伤的人。

  她进入店里以后,她连忙地捂住了口鼻,并一边用魔法不断地消灭着周围窜起来的火苗,最终在店里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他…

  他靠着墙坐在地上,浑身沾了一些血迹,就连手脚的义肢也被强行拆下来了一样,断掉的部分还在不断地闪烁着。

  看来那是用魔法所创造出来的,能够让人活动自如的义肢。

  “因子!”伊蕾娜大喊道地跑到了他的身旁。

  他也像是听到了某个人的话语一样有了反应,对着虚无的前方说“那个谁,能把我丢在附近的脚捡回来一下吗,还有手臂,抱歉…”

  伊蕾娜环顾四周,发现了残缺的手和脚,把受了伤的佩因抱出店外过后。

  她着急地问道佩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佩因缓缓地将手和脚接到了断掉的身体上后,站了起来“店长小姐…亦非她,被绑架了,我要去…救她。”

  说完过后,他从背后隐蔽的位置里拔出了一把刀,就好像那把刀是藏在他衣服里了一样。

  在他走的时候,伊蕾娜连忙挡在了他的面前“你这样去不是白白送死吗,先好好告诉我,一切是怎么回事,好吗?因子。”

  他听到了伊蕾娜的话后,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就算现在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的,这一次,他却准确地看到了伊蕾娜的身上。

  他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刚刚…你叫我什么?”

  伊蕾娜看着他,露出了久违重逢的笑容“因子,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

  尽管声音非常熟悉,但佩因还始终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是娜娜,这是之前你喜欢叫我的名字,对吧?”

  “娜娜……”

  此时佩因的脑海里像是被人慢慢地剥开了浓雾一样,那道灰色的阳光迎面照在了他内心的脸上,他经不住回忆的冲击,再一次失去意识地倒了下去。

  “因子!因子!”伊蕾娜连忙扶住他,但是因为他有些重,女生的力气稍微有些吃力,于是她们两个一起倒了下去。

  伊蕾娜就这样趴在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伊蕾娜看着他昏迷的脸“当初为什么就这样不辞而别了,为什么要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为什么要让我这样担心你…”

  伊蕾娜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然后微笑道“醒过来以后,告诉我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吧,娜娜我…想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佩因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了过来,他用他的气息逐渐感受着周围变化着的一切。

  嗯…的确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这是伊蕾娜订的一间旅店的房间,正好可以用来休息的地方。

  他推开被子,站了起来,四下寻找着他的衣服,现在的他似乎还挂念着店长亦非小姐被绑架的事情,想要赶紧去救她。

  伊蕾娜本在身旁看着书,看他醒了过来以后,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寻找着自己的衣服,在视线的黑暗中。

  过了不久以后,他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过后,他准备摸索着门走出去。

  “站住。”伊蕾娜这样对着他说了一句。

  他在听到了声音后回过头,这一次又看错了方向。

  “我在这里。”伊蕾娜这样补充道。

  “啊…抱歉,那个,你是谁来着。”

  “佩因,你还有之前的记忆吗?”

  “以前的记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已经不太记得了,现在的我也是…如果不靠服药的话,每天也都会丢失一些几天前的记忆,所以我…也给了店长亦非小姐一些药,对了…我要去救她,那些家伙…绑架了…”

  在佩因又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伊蕾娜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我。”

  说实话听到佩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伊蕾娜的心情或多或少是复杂的,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是谁…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白白地让你去送死,至少…你也要告诉我,亦非小姐被绑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怎么被绑架的?”

  在听伊蕾娜说话的同时,佩因也觉察出来了,眼前的这个人的语气,以及夹杂在话语里的情绪。

  他也不在站着了,反而缓缓地坐了下来“你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呢,为什么会想要帮助我这样的人。”

  伊蕾娜也缓了下来,坐到了他的身旁“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也已经忘记了,但是,…妈妈她又重新让我想起了这些事情,我就不能当作它没发生过,虽然是在打算扔掉那张画之前。”

  “画?”佩因看着她的方向,有些不理解的问道。

  伊蕾娜从包里拿出了那张画“佩因现在是看不见吧,因为眼睛被石头压坏了,连手脚也是……还有……大脑。”

  “为什么…突然又提起了那些事情?”

  “因为七年前的那天,当我得知地震当中无一人生还时,我很担心,非常地担心你,因为你家不是就在那里吗,我甚至想要跑过去找你,我想看你平安无事的样子!”

  佩因在身旁冷静地听着伊蕾娜话里的一字一句,最后说了声“抱歉,虽然还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让你担心了,我…”

  “妈妈,她不愿意告诉我那件事情,怕我会因为你而伤心,就说你们家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只是搬走了而已,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此时的伊蕾娜回过头,发现佩因正近距离地看着她“要是我能看见该有多好,虽然失去了记忆,如果看到了你,我应该就会想起来的吧…但是抱歉,让你担心了。”

  伊蕾娜摇了摇头“不,佩因你不用道歉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所以这次让我来帮助你一臂之力吧。”

  伊蕾娜把手连同那张画一起,放到了佩因的手心上,佩因顺势拿起了那张画,用自己的手抚摸着画的每一处,他试图读出那张画的大部分内容。

  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在摸着那张画的时候,貌似每触碰到一个地方,他的脑海里就会多出一些细小的记忆,不久,他便开始用手在那张画上大面积地摩擦着…有一些些疯狂。

  伊蕾娜就在身旁静静地看着。

  随着触碰到的画面的内容越来越多,他的头脑也越来越疼起来,原本在这个时候是需要靠吃药来平复下来的,但是他…

  还在继续摩擦着那张画,越来越用力,就连纸张都有些被他擦破。

  越来越多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一片片浮现,就连那道灰色的太阳,也将曾经那道美好的回忆一点点地,归还给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想起来…为什么?

  明明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自觉间,从他的假眼睛里也流出了像是泪水一样的东西。

  五分钟到时间过去了,伊蕾娜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

  只到他最后摸到了他写给伊蕾娜的那一句话过后…

  “愿伊蕾娜将来能够成为优秀的魔女,我相信你,因子留。”

  阻挡在他回忆面前的那道隔阂就此破碎了。

  在他的内心世界里,重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在一间美丽的屋子里,小男孩正在精心包装着一样东西,完成了过后,他就立马跑过去和他母亲炫耀“妈妈妈妈,今天是娜娜的生日,我想把这些东西送给她,可以吗?”

  她的母亲摸着她的头,微笑道“当然可以啦,但是这些东西,会不会有些太贵了点呢。”

  “不会啦妈妈,伊蕾娜以后肯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魔女的,这些是为她所准备的,嘻嘻。”

  他的母亲笑了,男孩也笑了。

  就在他抱着盒子准备出门的一刹那,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声。

  从模糊的画面里,只听到男孩母亲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佩因!”

  回忆结束在了这一刻,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粘在左眼上的假眼睛里突然流出了血迹,随之假眼睛也掉落了出来。

  血迹流到了他的脚下,从那地狱的世界里,重新出了一道希望的光芒,在那道光芒里,有他所珍视的…重要之人。

  他的双眼,其中一只就这样奇迹般地恢复了光明。

  无数的泪水,夹杂着血液,从瞳孔里接二连三地混杂在一起流出。

  他缓缓地转过了头,从模糊到了清晰,伊蕾娜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上一次见到的…还是小时候的她,现在的她…已经这么可爱了吗…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搭在了伊蕾娜的肩上“娜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伴杂着回忆的哭泣,和重逢的喜悦,所有的情绪化成了最简单的语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