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希望

  也不知道在遥远的几十年前,这里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设施,在地面以下,从海拔高度上来说甚至在海平面以下的大片区域竟然有着如此复杂的结构,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房间,而那个叫做西雅尔的女孩甚至能得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别人,女孩正安静地睡在那里,那条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毯子之下,她呼吸均匀却微弱,身体因为长期没有接受紫外线的照射而显得有些病态。

  科尔没有发出更多的声响,他觉得艾菲梅尔应该也懂某些道理。却只见艾菲梅尔轻声贴近了她的床边,在一声不吭地观察了半分钟之后伸出了纤细的食指轻轻地触碰女孩的前额,然后又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将手缩了回来。

  她转身就往外走,似乎并不愿意在此地逗留更久。

  科尔紧跟在后,小心地将门掩上。

  她的行动让他一头雾水。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她会好起来的。”

  “?”

  他无法理解她的话,来自大海另一端的人的思维模式有着他跟不上的节奏,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单纯的事实,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这一回艾菲梅尔走在前面,科尔跟在后面,他们最终又回到了地上。

  越过土墙,来到了岸边,在那架飞机的残骸旁边站着一个人。艾菲梅尔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昨晚准备对自己伸出魔爪的那个家伙。

  但是,现在的他所表现出的是一种她前所未见的专注。

  她只有在冥想的时候会进入这种状态,但人类也能达到这种程度吗?

  直到两人靠近的时候,他才从忘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拉奎显得有些惊慌,他当然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做过的事情,但他首先想要避开的是科尔危险的目光,在自己这个邻居和一个外来人之间,他明显地站在了后者的那一边。

  事实上这座岛上的人际关系说不上有多好,虽说必要的生活物资基本上还能拿出来分享,但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的他们并不会为了旁人的生死而竭尽全力,甚至在饥荒的时候也曾发生过将其他人扔进海里的事情,他们能够和平共处,只是因为还没有到需要撕破脸皮的程度。

  许多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比如私藏的资源,比如不为人知的信息。

  他也不例外。

  艾菲梅尔的目光从拉奎的身上移向了他身后的飞机。

  那一天,在距离小岛数公里开外,它已经燃尽了最后一滴油,她靠着出色的驾驶技术在不消耗任何多余能量的情况下勉强让它滑到了这座岛上。

  落地的时候,已经再也无法维持着陆的角度,起落架被彻底地折断,飞机的前半段断为两截,结构已经彻底地崩坏。

  “你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诡异的沉默被年轻气盛的科尔打破,虽然昨天为他说了几句,但摸着良心说他还是对这个家伙充满防备。

  岛上就这么几十号人,女性被侵犯不过是常有的事情,更多的时候其实是自愿,没人会多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对象换成了艾菲梅尔,他就会本能地试图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哪怕他从第一次见到她不超过一天时间。

  “我能修好它。”拉奎严肃地答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修好它。”

  他重复着之前的话,就像艾菲梅尔一样,不带着任何多余的感情。

  但对面的科尔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修好这东西有什么用?”

  “海的那边有一片陆地,这架飞机能避开海里的那些东西到达对面。”

  科尔睁大了眼睛,他说出了跟艾菲梅尔一样的事情,或许在他看到这架飞机的残骸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很多东西。

  他不了解这个男人,从他出生起,这个男人就只是岛上普普通通的一员,但从他的年龄来看,跟自己父亲一辈的他来自别的地方并不奇怪。

  但是,这些信息让早已将自己局限在这座小岛的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身旁的女孩来自大海的彼端,但他从未想过还能够离开。

  艾菲梅尔接过了他的话道:“关于‘幽魂’你知道什么?”

  拉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幽魂吗...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这个词了,我是那座岛上的研究员,30年前因为事故逃到了这里。那么小姐,您是什么人?观察员?”

  很明显地,他的语气变得客气了起来,艾菲梅尔注意到了他态度上的变化,但对其中的秘密理解的并不是很透彻。

  观察员应该是地位非常高的人吧,但她并不打算欺骗对方。

  “不是,我只是刚好在路过了岛上,看到了那些东西而已。”

  “那些设备还能正常运作?”

  “就我的理解来说,在你们离开之后的三十年,大部分设施的运作从没有停止过。”

  这个男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太好了,只要回到那里,我们就能发出求救信号,让空间站派出救援队,这样一来也许所有的人都能得救。”

  “也许?”艾菲梅尔似乎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某些重点,她稚嫩的声音并非质问,却带着无法言喻的压迫力。

  这让这个男人感到呼吸困难。

  “我...无法保证......已经过去了30年了,30年来救援队从来没有下来过,可能他们觉得下面已经没有活人早就离开了。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艾菲梅尔盯着他看了半分钟,接着把视线移向了身旁的科尔,拉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科尔感受到了她询问的意思,立刻做出了回应,“如果这是一个办法,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我们得把这件事告诉长老。”

  大多数人类,只要获得了走出去的希望,终究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尽管外面充满了未知,但留在这里早晚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