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
蕾娜回想起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就是那个,把我复活的东西?”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死后,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所复活并卷入这个世界。
那个东西,在自己的脑中打入了寻找逆熵的使命。
并且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架构,语言,文化,历史,全都被一股脑的灌输进脑袋里了。
若是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此方世界的天地意志吧?
难道是神么?
蕾娜如此想着。
而防火男也给予了她肯定的回答。
“是的,这片世界的意志。我便是奉其之令,服侍每一代的传火人。也是祂安排我与传火人相遇。”
蕾娜好奇地追问道:
“祂是神?”
“抱歉,我并不清楚。”
“哦……来帮帮忙。”
两人一时无话,似乎对这种形而上学的事情兴趣平平。
何况蕾娜本是一唯物主义者,虽然经过死而复生与穿越后,她的这一信仰略有动摇。
她与防火男在屋内翻出了各种东西,从衣物到装饰,不愧是富人区,确实很富有。
但蕾娜看不上这些东西,她只想找现金,或者金银珠宝什么的。
很显然,这家的主人有钱,但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拿出真金白银的类型。
最终,她只翻到了一些银币以及钞票。看来这家人把大部分的钱都存到了银行,估计是没戏了。
防火男似乎对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丝毫没有意见,但蕾娜为了自己的形象,还是尬笑着尽量解释起来:
“那个,我这是真的没钱,你的房子又没了,好歹这样咱可以住旅店什么的。”
“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您可以方便行事,那我便十分赞同。”
防火男说完,还伸出了手,里面正躺着几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嘿嘿……”
蕾娜没想到防火男比她还能搜,这几块金币足够干很多事情了。
就在接过金币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东西。
防火男的手,并不正常。
那是因抓握过某种东西,而被烧焦的伤口。
重度的烧伤几乎把他手掌内的皮肤给烧没,里面的红色肌腱裸露在外,与周围完好的地方的白嫩形成了剧烈的撞击对比。
这是多么突兀,以至于好像这副白皙光洁的肌肤是一层皮囊,而里面包裹的,是一个狰狞恐怖的未知存在,随时都可能撕开伪装,跳将出来。
蕾娜瞪着大眼睛,看着防火男的脸,对方如何不能知道蕾娜现在是什么感受。
于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比较大的情绪波动。
一个更大的笑容展现出来。
他的语气里,似乎略有深意,问:
“大人,想知道么?”
他笑的很美,的确。蕾娜的脑内嗡鸣,双眼已经不敢聚焦在他的脸上,只得快速拿过几枚金币,装作贪婪地模样盯着它们,说:
“不用不用,谁身上还没点伤咯?”
“呵呵。”防火男轻笑出声,听得蕾娜心里又是一阵哆嗦与悸动。
她赶紧波注意力放在手上的金币上,摸着光滑的硬币边缘,忽然间若有所思,而后马上不再多想,说:“我们去下一家!”
可是,就在蕾娜准备动身时,突然有一阵敲门声响起,同时有一个女人在外面轻声喊着话:
“阿娜女士,您在吗?”
外面的人大概看到屋内亮着灯,所以特地前来询问。
蕾娜头皮发麻,赶紧四下看去,企图跳窗而逃。
可很不走运的是,整个房子唯一一扇窗户就在门的旁边,只要自己跳窗,就会和外面的人撞见。
“咁晚了出你老母嘅门!”一气之下,蕾娜情不自禁的口吐母语,骂骂咧咧。
然后她又害怕防火男看到自己这么不雅的一面,立马收住了嘴,口中只呼道:“真晦气……防火男?你人呢?”
蕾娜打算和防火男一起在屋内装死,一句话也不吭,如果外面的人识相的离开就好,如果强行进入,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可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防火男,他凭空消失在了房子里!
“大人,我把去人引开。明早,我们在山里见面的地方会和。”
防火男的声音自蕾娜的脑内响起。
她大吃一惊,赶紧偷偷趴在窗户上,借着腥红的月光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防火男出现在了街道的另一边,不紧不慢的踱步而来,对着门口的女人问候道:
“尤瑟夫卡医生?”
尤瑟夫卡正身着平常的宽大白袍,在月色映照下染上了一篇血红,她是一名医生,此刻就像刚给人做完了手术,身上沾满了鲜血。
她显然没想到寂静的街道上会突然有人叫她,吓了一跳,身体肉眼可见的瑟瑟发抖。
并且可以想象得出在如此血月之夜,她一个人出行是扛着多大的压力,以至于她仅仅被吓了一下,胸口便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好像碰到了鬼魂索命一般。
“防,防火男?”
尤瑟夫卡的恐惧转为震惊,然后又转为惊喜与担忧。
“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很危险,你不能出来!”
面对她的警告,防火男淡然应对:
“医生,你又在干什么?”
“阿娜女士预约了我检查她的头痛……可是她好像并不在家。”
“可房间亮着灯。”
防火男主动说出了不寻常之处。
“是啊…”尤瑟夫卡想到了一些可能。
“今晚是血月,尤瑟夫卡医生。”
“……”
尤瑟夫卡本身就疲惫的脸上一下子敷上了更加晦暗的神采,因心情极其低落下,她解开了扎着马尾的发辫,披散起了灰色的头发,期望伴随阵阵微风而起的发丝能甩走一些悲凉。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尤瑟夫卡不再作答,防火男想说的,也是她想到的。
血月之下,很多本就体弱的普通人会受到影响,变为神志不清,四处游荡与攻击的疯子,他们基本都会在最后变成怪物。
她要治疗的患者阿娜,很不幸也难以逃脱这个命运。
防火男也清楚,自己说的也并非是谎言,事实确实如此。
没有人会在血月的时候不待在自己家中的,更何况还亮着灯,明显是家里的主人受到月亮的影响,自己出门的。
但好在亚楠镇有治愈教会的存在,所以外面的怪物并不会靠近镇子,而这些变成疯子的人,也会本能的离开这里。
这也是治愈教会成为所有人信仰的原因,其确实有用。
尤瑟夫卡也正是教会的一名医生,镇上的人有什么疑难杂症,却不必用要血疗的,便可以找她。
“医生?”防火男首先打破了沉默。
“嗯,我明白了。”尤瑟夫卡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低迷了。
“赶紧回去吧,也正好,我也正想去你那里。”
“到我那?”尤瑟夫卡明白为什么防火男会突然出现了,这条街是通往她诊所的路。
她颇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防火男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思想像缠起来的毛线,乱成一团。
她本就不敢注视对方的眼神几乎要看向冰冷的水泥地。
“准确的说,我想去和你的妹妹聊一聊。”
“哦……她最近越来越孤僻,很不好说话,你多见谅。”尤瑟夫卡想起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一下子头痛的感觉自己也被血月影响了一样。
“呵呵,无妨。”
防火男上前捡起尤瑟夫卡因失神而掉在地上的发辫,递给她。
“谢谢,我…唉。”尤瑟夫卡想多说点什么,找点话头。
但她发现,自己与对方,貌似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事情。
两人都是深居简出,虽然同样住在亚楠,也互相认识,但尤瑟夫卡必须要承认,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来客,从头到脚,不论是气质还是言谈举止,都远超她见过的任何达官贵人。
正因此,虽是性格与人柔和,但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刺猬一般散发着距离感,光是看着就令人自惭形秽
在尤瑟夫卡记忆中,自己至今也没有好好的看过他的脸。
所以今天,他忽然提出要来到自己的住所做客,尤瑟夫卡才会如此吃惊。
她看到防火男嘴边勾起的弧度,仿佛真的是一把钩子,勾住了尤瑟夫卡的心脏。她的胆子壮了不少,原因无他,在血月笼罩的镇子中,她必须要保护对方的这幅笑容。
那就似是一件令人词穷的艺术品,若是让这样的笑容消失,尤瑟夫卡不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