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崭新的命运(6K)

  一切都尘埃落定。

  隔天,一封遗书被上交到了洛特夫领主的办公室,菲莉亚交上去的这份遗书,毫无疑问就是塞西尔的养父亲笔写下的,这封遗书上写清楚了自己的罪行,将案件的大小细节都如实奉告,上面甚至还附带着相关证据。

  这封遗书是黛米和卡萝在营地柜台上发现的,被藏在一个酒瓶里面。

  信中阐述出的犯罪事实也令人惊讶。

  首先,塞西尔的养父实际上是父母诞生下来的半人,也就是表面上和人类无异,但是内在却存在着奇异的血脉,因为自己的妻子被大领主儿子掳走的原因,隐藏在他血液中的神秘血脉沸腾了,于是他潜入领主府带走了自己的妻子。

  同时他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认知——他觉得领主内的一些人过于无法无天,必须给予他们必要的惩罚,加上他自己血脉的原因,他不得不定期使用人类的内脏为食,他决心开始狩猎。

  他寻了一遍洛特夫领,和另外两个人达成了一命换一命的交易,在他原本的设想中,杀死领地内所有的蛀虫,领地就能安生了。

  他的第一个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大领主的儿子。

  可能是第一次杀人的原因,他留下了很多的破绽,用马车来搬运尸体的同时他也想到自己要用一个标志来彰显正义的存在,于是他犯案后回到现场,伺机画上了“血牙”的符号,不幸的是,他的妻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丈夫究竟在做什么事,为了保护丈夫不受到怀疑,他的妻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贞洁的丧失让她这样的女性早已生无可恋,能为丈夫做的就是打掩护。

  结果,她的死亡换来了丈夫全新的杀戮循环。

  因为两名委托人的目标都进了监狱,而他自己血脉引发的食欲丝毫不减,他又不愿意去猎杀别的领民,于是他只能吃了委托人,并保证兑现自己的承诺,第二年,他也做到了。

  完成这一切后,他明白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多么的荒唐,他准备待着塞西尔离开,将营地交给别人,自己和养女塞西尔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度过余生,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卡拉格商会找上门,说需要借用他的名声来完成他们祭祀的目的,他当然不同意,他开始和卡拉格商会进行暗斗,想要将这一处邪教据点扼杀,但是并没有办法如愿。

  随后,他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也该到了。

  那一天,他接待了两组客人,作为有特殊血脉的人,他能感应到特殊的力量,比如圣法的存在,其中一组客人就是专攻圣法的,应该事教国来的人员,另外一组客人专门过来调查恶食者相关案件的,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有教国在,他不担心那个邪教没有办法被捣毁,有领主请来的调查组在,他也不担心她们会查不到自己头上。

  他认为自己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他故意将当天的酒和水交换,为的就是找一个理由让塞西尔跟着菲莉亚一起离开,他决心一个人度过最后的时光,

  停笔时候,他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拿出了从卡拉格商会劫来的重油,焚烧了房子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代令洛特夫领恐惧的杀人魔,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了。

  这已经是比预想中还要好一点的结局。

  至少菲莉亚是这么想的,不过受到伤害最大的,莫过于双方的家属了。

  先释然的人反而是领主,他在看到遗书和证据的时候,欣慰的笑了一下。然后暴怒起来,将遗书给撕碎,他看着被自己洒向空中的信件碎屑掉下来,自己站在满地的碎屑中一动不动,这位接近七十岁的老人,他释然了,困扰了他三年的噩梦从此消散。

  至于塞西尔,似乎还没有从失去唯一一名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这些天一直都跟着菲莉亚,也不知道她沉着脸在想什么。

  教国那边也结束这一次的征程,提着邪教徒的头颅以及相关证据离开了洛特夫领,她们也算是满载而归。

  监狱外勤小队方面也完成了自己的委托,当天就决定返程。

  “嘿咻~”丹妮将一个人也提上押运车。

  众人定眼一看,是西塞尔。

  “这位说想要跟着我们走,”丹妮笑着说,“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哈?开什么玩笑……”黛米先是一愣,旋即打算反对。

  从根本上讲,菲莉亚就是间接逼死塞西尔养父的存在,黛米很担心这位少女会不会想着报复菲莉亚。

  “说什么我也不能待在这里了,”塞西尔低着头说,“大家都会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我领主更不可能容得下我,听说你们领地那边的条件很好,我已经把家里的马车和能卖的都卖了,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谁说的?”黛米想找劝塞西尔回哈比涅尔斯领的源头。

  “嗯?”丹妮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黛米浑身一阵胆寒,放弃了追问。

  菲莉亚倒是很正常的问道:“实际上,我……”

  “这不是姐姐的错,”塞西尔坚定的摇头,“养父……不,我的父亲是自己做出了选择,我必须承受下来他的离开,否则对不起他对我的付出。”

  菲莉亚沉默了。

  塞西尔闷不做声的乘上押运车,带着小小行李箱的她和其她人显得有些哥哥不入。

  在即将发车返程的时候,菲莉亚注意到,塞西尔的脸上似乎还存在着擦伤,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昨天塞西尔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没有擦伤才对……

  菲莉亚拿出买来的消毒纸巾往塞西尔的脸上擦拭,塞西尔有些抗拒的道:“怎么?”

  “你的脸上好像有擦伤……是摔倒了吗?”菲莉亚觉得自己帮忙擦也不合适,还是将消毒纸巾直接递给对面比较好。

  “谢谢……我没事,比起这个,和我说说关于哈比涅尔斯领的事情吧。”塞西尔立刻转移话题。

  丹妮坐在主驾驶座上,看着后面越来越轻松的氛围,她深深的清楚,在这轻松氛围背后的不轻松之处……

  ————————————

  前日,夜晚。

  有人准备偷偷溜出领主府,但是房间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准备想去哪里?”丹妮坐在窗边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身影无所遁形。

  塞西尔的脸,坦然的出现在丹妮的眼前。

  “……去做我应该做的事,”塞西尔不复之前的胆怯,此时的她显得格外冷漠。

  “我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事是你要去做的,”丹妮回应道,“明天我们就会把那封信交到领主的面前,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不是吗?已经有人帮你顶罪了,你难道还想辜负他的期待吗?”

  塞西尔瞳孔一缩。

  “你全都知道了?”

  “是啊,看过卡拉格商会针对恶食者的调查报告,很容易就看出真正的恶食者是谁了,”丹妮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不过嘛……那种资料我早就烧了,现在除了能知道的人外,就没人知道这个真相了,当然,菲莉亚现在她们也都不知道,她们十分坚信你的养父就是恶食者。”

  “但是她们错了,我才是真正的恶食者,我才是真正的……怪物。”塞西尔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心脏,说道,“我才最应该,了结一切。”

  “从你的养父将你送到这里来的那一刻,你便没有了退路,还是说,你宁愿辜负养父的牺牲,也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丹妮认真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太多走在不归路的人,我自认我看的人还是很少的,不过你的模样却十分的清晰……你在想不开。”

  “没有……”

  “你就是。”

  “没有!”

  “你就是。”

  “没有!!!”

  “你就是。”

  “我……总之我要去做未尽的事业,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渣滓——”

  懒得和丹妮像小孩一样争辩,她开始行动。

  在她出门的时候,丹妮在后面挥手懒洋洋的喊道:“年轻人~中二一次就够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再中二的话会显得一点也不可爱啊!”

  她显然没打算听对方的劝告,塞西尔果断的出门,结果刚出门,她就感觉自己被什么重物给压下身子。

  塞西尔惊愕的抬起头,结果发现压住自己的居然是一条白花花的大腿……

  而压住她的人,穿着十分涩情的夜行衣,右手拿出了一把精巧的弯刀。

  “说得没错呢~年轻人有幻想是好事,但是为不切实际的幻想飞蛾扑火,就显得很不聪明了~”穿着夜行衣的女性舔了舔嘴唇。

  “那个……艾尔莎姐,她的肠子……”丹妮似乎担忧着什么。

  “放心吧,除了那位魔女大人的肠子,其它的肠子我都不怎么感兴趣了~顶多只是觉得美味,可是我换不了我现在的口味了,我去杀那位刑法大臣的时候,他的肠子就显得太一般了,没意思。”穿着夜行衣的女性说出让人觉着十分惊悚的话语,丹妮一点也不在意,更像是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

  也就是说,这两人是一伙的。

  现在的塞西尔,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阻挡自己的路。

  “呼……”塞西尔的皮肤渐渐变得苍白,身形变得更妖媚起来——

  “小心!”丹妮自然事注意到了塞西尔的变化。

  “砰!”

  没等塞西尔抬头,艾尔莎直接按住了塞西尔的头颅到地面上。而丹妮发现,自己一向最实用的血脉,它能对自己身体素质全方面提升,可是再这个女人面前居然丝毫不起作用!自己还是被对方稳稳的压着!

  “可恶……可恶啊!!!”塞西尔奋力的想站起来,将压在自己背上的女人给扔出去,而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一样,一副手铐直接套在了伸过来的双手上。

  塞西尔忽然感觉到了血脉受到十分强力的阻碍,没有办法给她提供应有的援助,塞西尔的身体渐渐的恢复正常。

  塞西尔终于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可没兴趣和小孩子玩两手,而且如果药在这里玩的话,恐怕回惊动到其她人吧?”艾尔莎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有人想让你平稳的活下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呢?仅仅只是因为心中的愤懑?而且——”

  “现在的你能做得了什么?”

  “如果你能强到打伤我,我当然会放你离开,让你继续自己的江湖梦,可是你只是个连血脉之力都不是很懂控制的小白萌新,你能做到什么?”

  塞西尔不甘的握紧双拳,喊道:“为什么你们要多管闲事啊!”

  “我们监狱有一个原则是能拉上来一个是一个,”丹妮感叹道,“虽然这个原则太烂好人了一点,不过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个原则,狱长拥有相当可观的人脉,塞西尔,实际上我们拦住你不仅仅是想阻止你的送死行为,同时也是对你发出邀请。”

  “邀……请?”塞西尔愣住了。

  “我们清楚,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解决你心中的愤懑和一腔怒火,但是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提升实力的环境,如果你的真的愿意为你的幼稚,为你的自作自受买单,我相信你会答应的,我们在这里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实力,并且事后我们也不会管你的去留问题,但是现在,你必须听我们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丹妮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一,跟我们走,签定一份对你而言百利无一害的合同,合同期限过后,你和我们便再无瓜葛。”

  “第二,我们现在就废了你的血脉之力,依然你可以跟我们走,在哈比涅尔斯领过上平静的生活。”

  “整个晚上,你还有考虑的时间。”

  “……真的吗?”此时的塞西尔像极了无助的小孩向家长求原谅,“只要我跟着你们去,你们就会教我怎么使用自己的血脉力量,完成契约规定的时间后,你们就不会管我了吗?”

  “没错哦?虽然魔女大人一向比较抠门,但是在待遇这方面有着完全不容置疑的仁慈,”艾尔莎笑着说,“那么,你的答案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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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妮回过神,发动押运车向着哈比涅尔斯领前进。

  而艾尔莎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她原本来这里就是狱长为了以防万一会出什么问题才来的。

  见艾尔莎要离开,丹妮顺便将搜到的那柄奇怪的长枪交给了艾尔莎,托她转交给魔女监狱长。

  监狱众人离开了洛特夫领,开始漫漫回监狱的路途。

  与此同时,洛特夫领版图上的另外一角……

  一辆低调的马车在无边的荒野上前行,而马车中坐着的,则是莫特和他的直系下属,他的这些下属都是他亲自栽培出来的,没有父上的援助。

  “可恶啊……!”莫特在喘气,他完全没有想通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本叫圣女来也就算了,谁能想到自己居然叫来了圣教!

  叫来了圣教也就算了,自己的杀手队伍还莫名其妙的没了!

  自己的杀手没了也就算了,神器又在监听室里不知所踪!

  他发现最后一点的时候差点气背过去。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计算这一次事件的得失……

  “父上的教团显然已经被教国的狗盯上了,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现在就和父上断绝往来最好,但是……”

  莫特还死有些不想放弃。

  自己这些年并不仅仅只是在卡拉格商会上下功夫,更是有在父上的大商会里有所布局,如果自己不去回收成果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如此看来,只能回去先投奔二姐,二姐现在和大哥相比处于弱势,如果自己愿意付出一点关键情报的话,她还是愿意接纳我的……”

  莫特重新在评估自己的有多少筹码,另外一边在思考各种走上巅峰的方案可行性。

  活跃的思绪让他很快就敲定了他呃下个计划。

  “决定了,”莫特严肃的说,“去迪比乌斯。”

  莫特的秘书有些惊讶,说道:“迪比乌斯……那里不就是……”

  “我决定了,我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为了我的未来,为了在座各位的未来摸,我回设计一个更加妥善收益大的计划!现在,你们还有机会退出……”

  莫特正准备接下来讲重点的时候,他的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

  那是很难让人察觉到的声音,黑暗?妩媚?严肃?都不是,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晦涩难懂的符号搅动着莫特的心脏,偏偏这样的低语声他居然能听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

  “代价,我先收下一部分了。”

  未知的存在说完这句话后,莫特一个不不稳坐到了地上。

  莫特很恐慌,自己刚刚听到的究竟是什么?什么代价?

  莫特的想起来自己被盗走的那把神器……

  此时在马车内其他人的眼中,亦是很惊悚的一幕——

  莫特的双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莫特想清楚缘由后渐渐回过神,他也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不见了!

  “啊……啊……”

  (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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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比涅尔斯监狱,狱长办公室。

  “你回来了……看来那边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潘多拉此时完全是大奈御姐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坐办公桌边上看着刚刚回来的艾尔莎。

  “没错哦?只是……主人我没想到你居然回如此的小题大做,我还以为我赶到那边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结果我变成了教训小鬼的工具人。”艾尔莎一脸遗憾的说。

  “嗯……可能我的确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只要是能达成我预期的结果,一切都是值得的。”潘多拉点点头。

  艾尔莎双眼微眯。

  “你在意那个女孩?”艾尔莎指的女孩自然就是菲莉亚。

  “对,”潘多拉承认道,“从今往后他会一直关注她。”

  “哎呀,像偷窥狂一样……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兴趣,”艾尔莎吐槽道,“还是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

  “嗯。”潘多拉接着承认,“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啊……”艾尔莎见得不到答案,于是发散思维,想到了丹妮交给自己的那件长枪。

  “对了,丹妮要我转交一件东西给你,说你应该会有头绪。”艾尔莎将长枪虚空托起来,放在了潘多拉的面前,“不过在我看来,这是一柄自带加护的长枪,也称得上是稀有了。”

  “这是……”潘多拉看到奇异长枪的第一眼,他的眼底有一束精茫闪过。

  “我想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有加护的武器吧?顶多只是水晶自带的特性而已,而且这件武器,我感受到了诅咒的凝重气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艾尔莎看着潘多拉,舔了舔嘴唇。

  “何止是想到了什么……”只见潘多拉苦笑了一下,说道,“它甚至和我还有一段渊源。”

  “欸……”艾尔莎准备倾听。

  不过潘多拉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毫不在乎的拿起了这柄怪异的长枪。

  艾尔莎将双手摆在长枪的中央,吟唱了一段咒语后,用更加古老的语言轻声说道:

  “贪婪,解放。”

  长枪立刻放射出光芒,随着令人有点不适的光芒渐渐散去,艾尔莎终于见到了这柄长枪的原型。

  长枪的形状不再,反而是一个穿着洋服的小人出现了。

  小人向潘多拉恭敬的行礼。

  “贪婪,玛门,再见锻造者不胜欣喜。”小人用轻声不快不慢的语调清晰的说道。

  “嗯……的确是好久不见,”潘多拉数了数手指,道,“好像有三千年没见过了?”

  “回锻造者,我们已经有三千六百四十二年八个月二十七天又七小时没有见过面了,”小人玛门回应道,“自从我们姐妹的上一任主人去世后,我们相互离散,如今这一天能与您重逢,实属意料之外的惊喜。”

  玛门的话再一次刷新了艾尔莎对对魔女年龄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