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如您所愿

　　——四十分钟前

　　两人选择的这个附近有一条小河，小河不宽，应该是附近大河某个极不重要的支流，否则附近应该存在村庄。

　　德费特姆正坐在河边，双腿以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微屈放在身前。而在他身边，摆放着一把造型华贵的长剑，那是杰尔德伯爵的剑。

　　河边吹着清爽的风，掀起他一头红色的发丝。

　　左手按在草地上，微微支撑着身体，距离长剑很近。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静静地坐着。而脑中，回忆着过去。

　　阿米库斯和杰尔德伯爵的关系其实不错。

　　最开始的他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即使这是阿米库斯告诉他的。那个曾永远保持乐观的家伙告诉他，杰尔德虽然是个贵族，但是个不错的人。

　　他一直不理解，如果杰尔德真的和阿米库斯关系不错，他是以怎样的心态将阿米库斯围死在那座山上的。

　　凭借着讨伐诗人的功绩，杰尔德伯爵变成了皇帝的直属封臣，伯爵领也由一片只有两百户的荒地变成了拥有一千多户的边境领。

　　虽然这个据说和皇帝关系不错的家伙没有像旁人猜测的一样一跃变成公爵，但他终究是因为阿米库斯的死得到了好处。

　　德费特姆始终也无法说服自己他会是阿米库斯所说的那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杰尔德。

　　所以他想要亲自看看，或者说他想要去复仇。

　　虽然这个过程晚了一点，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战胜杰尔德伯爵。

　　但当他在附近发现了教国的援军，并且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好像是他的领地时，他还是决定去看看。结果他真的发现了复仇的机会，但他连向濒死之人复仇都没成功。

　　甚至那也不是他到现在为止的最后一次失败。

　　“阿米库斯在临死前跟我说，让我不要追捕他的朋友。‘虽然那是个总是失败的笨蛋，但他其实是个从没主动伤害过别人的好人。’他是这么说的。”

　　这确实是阿米库斯会说的话。

　　但他也不清楚这句话能不能说服自己，但那个家伙本来就已经快死了，被混沌的力量严重侵蚀，就算使用再精妙的治愈魔法都救不回来，让他多活一两个小时又有什么呢？

　　这样算起来，他是被自己的女儿的力量杀死了。还真是讽刺呢，这样也许比起由自己动手要更显得残酷一些？

　　德费特姆想用这样的思路为自己失败的复仇开脱，但刚想到这里，他就苦恼地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意识到那个女孩似乎被其他事分散了主意力，自己在他昏迷之前似乎提到过杰尔德伯爵身上的伤是诗人的力量？女孩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将这件事埋藏了起来？

　　或许应该由他杀了那个家伙的。

　　还在苦恼着，但一想到女孩，德费特姆脑海中就浮现出女孩那个脸颊还在抽搐着的笑容。

　　把复仇作为目标游荡了二十年的他在答应杰尔德伯爵的那个请求时有了新的目标。现在他则觉得那时的自己虽然是一时冲动，但现在的自己并不为之后悔。

　　这一点是当他看到那个女孩倒在血泊之中时才猛然发现的。

　　“……”

　　“……你会支持我吗，阿米库斯？”

　　左手稍微一探，就握在了长剑的剑鞘上。右手抓住剑柄，抽出锋锐的剑刃。手指用力捏住剑脊，将剑尖贴在脸颊上。

　　这把剑上沾染过阿米库斯的血，剑刃附上了混沌的诅咒。德费特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含义与一股令人作呕的不适感觉。

　　“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请保佑我吧。”

　　“我不想再失败了，我不会再失败了，哪怕付出性命。”

　　四十分钟后——

　　“这就是你的方法？”

　　女孩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她只是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手中亮起苍翠的绿芒。那是治愈的魔法，德费特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天他撕了不知道多少张刻画着治愈魔法的卷轴。

　　但治愈魔法对诗人造成的伤口没用。

　　莉莉几乎是在魔法的绿色光芒照耀在那两道疤痕上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伤痕上的力量上是什么，女孩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又猛吸了两口气，再次强迫着自己停下哭泣的行为。这一次她成功了，稍微平复女孩手中流淌出紫黑色的物质。

　　这些物质快速扫过德费特姆脸上的疤痕，但当它们流过，疤痕还在那里，并没有变化。

　　“怎么会？！”

　　“阿米库斯那时候的力量比现在的你更强。”

　　德费特姆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

　　“那……”

　　女孩忍不住又抽了抽鼻子。

　　“等我的力量足够了，一定会把他们抹平！你一定要等我的力量变强到那时候！”

　　“嗯。”

　　德费特姆点点头，依旧如同他已经逝去的朋友一样满脸阳光地笑着。

　　“我会等到那时候的。”

　　“现在，快吃饭吧。等吃完了，我们就该出发去帝都了。”

　　……………………………………………………………………………………萝莉祈祷中……………………………………………………………………………………

　　“大人，和您所猜想的一样。皇帝陛下恐怕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一个声音响起，很是恭敬。

　　“呵，他从以前为止就一直是这样，就像父亲一样。”

　　另一个声音回应着，这个声音更清脆一些，语调轻蔑而随意。

　　“但这套抓住一切机会的思维模式总会害死他。”

　　第一个声音没有再回话。

　　空气沉寂了几秒，而后传来了喝水一样的声音，玻璃与木质板面接触的声音。

　　随后——

　　“让他们做好准备吧，我们的皇帝陛下需要一个小小的教训，来让他认识到自己思维中的错误。”

　　“而他最亲爱的朋友们，会愿意为了送出这个人情效劳的。”

　　“如您所愿，大人。”

　　“哦，对了。‘让他们做好准备’，也包括那个‘准备’，你清楚我的意思。”

　　“遵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