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魔女2

  海登公园离阿拉森和西雅尔入住的酒店直线距离不过几公里,虽然顶着公园的名号,却是出了名的脏乱差三不管之地,正经人几乎不会往这边走,当然,毕竟是位于城市的边缘,就算是不正经的人也很少会在这种地方逗留。

  实际上这里看起来有些荒凉,那些设施虽然算不上年代久远,却没人维护,据说是因为经营不善,投资方跑路又没人接手的结果。

  艾菲梅尔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她选择这里除了人少之外,另一个原因仅仅是在车上的时候刚好在地图上看到了,很明显这是一个很容易找到的地方。埃文斯虽然有着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力量,但在某些方面却有着与年龄相符的幼稚,她不想在这些方面搞出点什么意外,比如说他突然哪根筋不对半天找不到自己了,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她还是想要避免这样的情况。

  她终究还是想要好好地跟他谈谈。

  下午,在附近的超市随便捡了点东西满足了自己的胃袋之后,她回到公园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着埃文斯的到来。

  他一定会来,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一点。

  在沉默中度过了整整一个夜晚,接着又迎来了日出,在整整十几个小时里,她的面前竟然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当然,作为几乎与天地同寿的神级文明的一员,耐得住寂寞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否则早就无聊得自爆了。

  她就像是人偶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微风轻拂着她的短发。但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灵能的压缩依然在继续,在冥想的状态下这个过程会很容易达到最佳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圆盘型的无人机落在了自己的面前,它张开腿像某种节肢动物一样快步爬到了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正当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它头顶射出一道亮光,接着她熟悉的全息影像蹦了出来。

  艾菲梅尔没想到奥卡姆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很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些端倪。

  他神色严肃,声音亦是如此,“特纳家的房子昨晚发生了火灾,一家三口全都被烧死了,火灾的原因正在调查。”

  “!?”

  震惊第一次写在了她的脸上,与人类的接触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人类认知中的某种存在,甚至是渐渐地接近了完全的人类,而人类总会犯错。

  她犯错了,她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回应自己,而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结果会对她的内心产生如此巨大的动摇。

  是她害死了他们,后悔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内心,这让她觉得非常难受,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让她握紧拳头,汗水不由自主地渗出。

  好半天之后她才开口问道:“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奥卡姆摇摇头道:“问题就在这里,虽然另外两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但那个穿着他衣服被烧死的,根据鉴识科的报告应该是别的什么人。”

  “要鉴别这件事应该很容易吧。”

  “确实,但他大概不这么想吧,顺带一说,火灾之后他就失踪了。”

  “......”

  “原本我不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但现在我姑且问一句,你有几成把握?”

  她把帽子向下拉,遮住了眼睛,“交给我就好,他一定会来找我。”

  原本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事情只有1或者0,不存在所谓的概率,但现在她却动摇了。

  入夜,昏暗的路灯一明一灭,破败的乐园颇有几分恐怖片现场的意味。

  艾菲梅尔敏锐地捕捉到了风向的变化,明白了她的预言成为了现实。

  他来了,宛如来自最恐怖的地狱深处的恶魔一样,静静地漂浮在比路灯稍高的地方,注视着她的背影。

  仅有的几缕光亮霎时间完全消失,夜幕染上了更为浓重的黑色。

  与冰冷的目光截然相反的灼热从他的瞳孔中喷涌而出,赤红的射线划破夜空直取要害,但艾菲梅尔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过身用单手接住了他的攻击。

  热射线被挡在太虚粒子构成的屏障之外,激起一阵阵涟漪,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那些分散的太虚粒子竟是在她的手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紫色光束,用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将他的热射线给推了回去。

  属性上的克制让他完全处于了下风,而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弃了对波的打算直接躲到了一旁。

  艾菲梅尔仰视着这位少年,如今的她再也没有了想要认真地跟他通过语言来交流的打算。

  这个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从他对第一个人下手的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为了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同样的错误。而这其中的每一次,都是需要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的。

  艾菲梅尔不是执法者,她只是一个因为好奇而被牵扯进来的路人而已,但现在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

  “你不该给他们看那些东西。”他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就好像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屠夫一样注视着下面的羔羊。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以致于再也无法回到曾经的样子。

  艾菲梅尔摘下帽子扔在一旁,“确实,我从一开始就该直接来找你。”

  她坦然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然后接着问道:“那个替死鬼是谁?”

  “隔壁学校的混蛋。”

  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她大概能猜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冲突,得罪了现在的他会产生什么后果也很容易想象。

  她甚至能够想到被他从家里绑来的普通人那种无力反抗的绝望,还有跪地求饶的屈辱,这些东西在如今的埃文斯眼中都无关紧要,强者决定弱者的生死,理所当然,任何得罪了他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迷失在了自己被赋予的力量中。

  当然,这些跟艾菲梅尔都没有关系,她绝对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她只是想尽快给这件刚好被自己撞上的事画上一个句号。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很忙。”

  “你为什么要帮那些人,在帝国像我们这样的能力者总有一天会被当做实验动物关起来,或者是套上枷锁被当成狗一样圈养,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创造这座城市,这颗星球的新秩序。”

  “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要躲起来?”艾菲梅尔嘲讽道,但她没有笑,她的态度跟奥卡姆一样严肃,毕竟她面对的是这颗星球历史上最为穷凶极恶的犯人,一个心智不健全,喜怒无常的混蛋小鬼。

  “看来你真的是我的敌人。”

  “这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情吗。”

  “......”

  语言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了,他却突然将头扭向了另一个方向,然后抛下艾菲梅尔飞了过去。她微微一愣,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企图。

  那是西雅尔所在的酒店的方向,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她迈开大步向着公园的外围冲去。

  就算是竭尽全力,她也不能跑得更快,好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醉酒青年正在跟电话中衣着暴露的女性激情视频,艾菲梅尔二话不说飞起就是一脚将他从自己的摩托上铲了下来,然后顺手夺过了他手中的电话。

  “借用一下。”

  以她的身高骑这东西有些勉强,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口气将速度推向了极限,另一边已经用抢来的手机拨通了入住房间的电话。

  在焦急地等待了十秒之后,另一边传来了阿拉森的声音,艾菲梅尔用急切的声音对着他喊道:“快带西雅尔离开那里!”

  “嗯?为什么?”

  “别问,快走!”

  说完这句她直接将手机给扔了出去,专心操控着坐骑。

  360km的时速,已然是这辆载具的极限,如果是直线她能在1分钟之内到达酒店的门口,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它实在是太慢了,艾菲梅尔甚至恨不得给它装个跃迁引擎。

  而阿拉森这边,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抱起西雅尔就往外跑,甚至来不及将睡衣换掉。

  在他冲出房门的瞬间,一个黑影高速地从窗户外面掠过,震碎了整层楼的玻璃。

  西雅尔在颠簸中睁开了眼睛,她只能看到阿拉森紧张的脸,这个男人用尽了全力冲下楼梯,在前台小姐不解的目光中夺门而出。

  也许他一辈子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但他背后的黑影却有着远超出常人的速度,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埃文斯,魔人X以他经典的造型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阿拉森心脏狂跳不止,就算是受过最专业的训练,他也不可能一直维持高速,加上精神上的压力,这一截狂奔已然让他迎来了自己的极限,但他扭头一看旁边的深巷,也是毫不犹豫地就往里面窜。

  然而在绝对的速度面前,他的抵抗甚至无法拖延更多的时间,黑影从头顶掠过,然后慢悠悠地落在了前方唯一的出口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西雅尔放在地上。

  “快跑。”

  “?”

  “快!”这一次是怒吼,小女孩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没有回头去看西雅尔的动向,他瞄向了脚边的砖头,在没有枪的当下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自卫武器。

  但是......

  “啊啊啊啊!”

  剧烈的痛楚让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热射线精准地命中了他准备拾取武器的右手,大拇指被整个削了下来,切面上碳化的痕迹触目惊心,接着又是几道短促而有力的热射线,他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依次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但他并不甘心,准备用另一只手去完成这个动作,这一回被卸掉的是整只左臂,然后双腿从膝盖的位置被截断,他无可奈何地摔倒在地上,看着黑影带着狂风向西雅尔卷去。

  艾菲梅尔终究还是来晚了,几分钟后,这里只留下了奄奄一息的阿拉森,而西雅尔和埃文斯早已不知去向。

  看着被卸成了几块的阿拉森,艾菲梅尔紧咬着下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在极度的愤怒中,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瞳孔中的金色渐渐褪去,更加深邃的墨绿浮现了出来,这是灵能所带来的变化,也代表着她心境的改变。

  她面无表情地花了几分钟时间把阿拉森的四肢给接了回去,这个男人一个劲地为没有保护好西雅尔道歉,却没有注意到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