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升的窒息感

  第八章上升的窒息感

  杰尔德的领地其实并不大,其实只有两百多户人家,七八百人而已。但即使只有七八百人,也没有哪里能够容下。或许秩序教国可以,但不提秩序教国能给出怎样的条件,远离故土终究不会是任何普通民众的第一选择。

  暂且不算精神层面的难以割舍,单论领地里那些算不上规划有秩,但终究是鳞次栉比排列着的木屋与石墙房子,以及可以预见的到达别处的无可安身与无事可为的痛苦,都打消了人们放弃这里的想法。

  更何况,根本也没有什么可以开拓的新世界,选择中只存在寄人篱下,而附近的领主都不会是什么更好的出路。

  周围已经早早设置好了防御工事,虽说只是个小镇子,但总归还是有着内层的小小城堡,在这里将污染兽全部截杀,既不明智、也无优势,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就算这里幸免于难,兽群过境也没有人能够保证它们不会绕个圈子折返回来,打一个措手不及。而若是整体搬离,寄希望于被兽群忽视,就又陷入了可能在无所依靠的地方遭受屠杀的风险。

  因为镇子和秩序教国比邻,又不像东南边的特雷卡——多索兹边境,根本不可能出现战事。这里的城堡可能还是几百年前开拓定居点时抵御野兽和一些流窜的邪教徒而建造的。

  上百年的和平岁月下去不到三米的围墙已经不再牢固,一些破损后的凹壑几乎是天然的攀爬点,即使是这些没有智慧的家伙也能轻松攀登。

  所幸,经过工人们二十四小时的轮番修整,勉强是有了些样子了。再加上准备的箭矢,以及将神殿翻了个底朝天找出来的聊胜于无的接受过秩序神光芒的圣水,来袭的规模不是太夸张的话,依靠民兵和正向这边赶来的圣教护卫军,应该是可以守下这里的。

  应该……

  森林接近中心的位置,杰尔德穿着全身板甲,身后跟着卫兵。他突然停下脚步,半蹲下来捡起几片碾碎的花瓣,停滞了自己刚刚的思绪。

  附近已经见不到什么动物了,这里却还有如此广泛的足迹。

  “大人,发生什么了吗?”

  身后的几名卫兵见领主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精神也自然而然地紧绷起来。伏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放松,以免太过僵硬,保证可以随时让剑刃出鞘。

  将手中的花瓣握紧,杰尔德回头看了看卫兵。

  “放松,这里没有敌人,起码现在没有。如果你在这里因为太过紧张而提前受伤,谁都不会高兴的。”

  “您是对的,大人。我只是有点……恐惧。”

  卫兵说话吞吞吐吐的,低垂着脑袋等待训斥。

  “无论谁都会恐惧,士兵。你现在还站在这里没有逃跑已经证明了你的勇气。”

  这话倒不全是安慰,说是卫兵,其实也不过是从当地的民兵中挑选了一些人加以一些训练,和当初杰尔德伯爵带领过的边境军无可比较。

  没有真正经历这过战争,这些卫兵在面临恐惧上和普通民众并没有太多的区别,能有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让他感到满意了。

  “这次战斗每个参战者都会有一个金纳尔,战斗结束后请我喝酒。”

  为了稳定士气制定了这样的政策,等战事结束后就一起发放,如果士兵死亡的话,就多加五枚金纳尔发给家属。虽说是生是死都会有报酬,但只有活人能够请人喝酒。

  没有理会士兵接下来的反应,杰尔德从地上站起,带头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虽然这里不大,但仅凭他们这点人手想要全部探清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现在还不到停下休息的时候。

  “去南边探查的家伙们怎么样了,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吗?”

  “嗯……有的,按照您视线说过的几个地方去寻找,他们汇报说西南边的山丘很适合暂时避难。”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算上今天,连带着运输一些必要用品,两天之内能不能完成转移?”

  杰尔德拧紧的眉头稍稍松开,有一个退路在这种时候的确是真正的好消息。

  “可以……但是……”

  “但是?”

  “……但是您真的要这样做吗?”1

  迎着杰尔德平静而又压迫力的目光,卫兵咬咬牙,终究还是出言询问道。

  “为什么我不要这么做?”

  “……如果……如果其他人都撤走了的话,这里的士兵……”

  “会动摇对吧?”

  代替卫兵说出了剩下的话,杰尔德只是淡淡地反问着。

  “……没错。”

  将民众运走等同于是在告诉士兵们这场战斗没有战胜的把握,如果是和多索兹帝国的战争还好,无法战胜只要投降就有一条生路。但面对污染兽不行,只要无法胜利,就只有死亡这一种下场。

  如果按照学习过的各种战术知识,杰尔德应该将民众留在镇中,让士兵心中有底气,而后拖延时间直到教廷的支援到来,然后打出一场漂亮的反败为胜的战斗。

  “没有关系,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不会动摇的。”

  如果真有人动摇,那就动摇吧。

  在他看来,杰尔德这个名字承载的功勋已经够多了,不必再为了留下一个反败为胜的美名将可以逃脱的人置于危机之中。

  森林越向深处靠近,能够看到的痕迹却没有再增加,终究不过是一片繁茂的场景,让人不自觉沉醉于虚假的和谐春日中。

  将这副美景尽收眼底,杰尔德举起了右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住。

  “今天就到这里吧,在探查下去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了。”

  而且,再向深处的话,遇到危险恐怕会难以保住周围的人一起脱身。

  “好的,大人,我们直接回城堡吗?”

  杰尔德微微摇头,拒绝了卫兵的建议。

  “不,我们先去南边的那个山丘看看吧。如果我们真的失败了,其他人还要指望着它活命呢。”

  卫兵们闻言沉默地跟着领主,他们知道,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