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蒙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老妇和老渔农对视了一眼,随后安慰道。
“小伙子,有什么事慢慢说,别急,你的妹妹和家人到底怎么了。”
“我,我们的镇子被沙帮给毁了,我们是仅剩的幸存者,本以为可以就此逃走,谁料又中了沙帮的诡计被关押了起来。现在我妹生死未卜,还有位姐姐也受了重伤,我拼死逃了出来,就是为了能找到炼丹之人炼制丹药,救我的那位姐姐和妹妹。”
宋蒙的话语混乱,但至少逻辑上还是通的,至于他口中的那个镇子,估计就是前段时间火光漫天那一晚上,被摧毁的大焦镇吧。
想到这里,老妇有些无奈的提了一嘴。
“实不相瞒,之前也有过一位姑娘身负重伤飘到了这里,当时她就说大焦镇出了事情,只可惜我与老伴早已退隐不问世事,未能帮到你们还请原谅。”
宋蒙闻言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对老夫妇是隐居在此,甚至连大焦镇的事情都知道,但眼下事情过了这么久,再去说这些已经没了意义。
他只是好奇当时的那位姑娘是何人也。
“婆婆,你们见到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叫岑!”
老夫妇再次对视一眼,他们虽然见过面,但江湖规矩,隐居之人不问出处不问名,所以直到最后他们互相都未曾知晓各自的姓名。
“抱歉,我们并不知道那个姑娘的名字,只知道她有一头绿色的头发。”
绿色头发,放眼整个大焦镇还能有谁,宋蒙连忙惊呼出声。
“就是她,她就叫岑,是我姐姐,现在她被恶毒之人用邪功所伤,昏迷不醒,必须要上品续命丹才能救命,真的求求你们了!”
说完,宋蒙又俯下身子朝两人叩拜了下去。
然而当老夫妇听到上品续命丹几个字眼,顿时都觉得脊背一凉。
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功,需要用到上品续命丹,放眼整个中州,恐怕能拿的出来的只有崇武门里的那些皇亲国戚了吧。
老渔农顿时面露愤色。
“小子,你口气不小啊,上品续命丹你以为是买白菜吗?据我所知,整个中州的炼丹师能炼制出上品丹药的只有一个手的数。”
“啊。”
宋蒙其实知道这些,毕竟他和宋菲都懂药植药理,但宋菲肯钻研,自己只是仗着一点天分而已。
虽然上品丹药凤毛菱角,但他还是想碰碰运气,或许是自己当时听错了也不一定。
紧接着,老渔农指了指灶台上那株含苞待放的蛇胆苞说道。
“你觉得你带来的药植,能炼制出上品的丹药吗?”
宋蒙顺着手指望向了蛇胆苞,现在它的样子与来之前截然不同,通体光滑如玉,蛇身蜷缩在花苞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呼之欲出。
“这是……”
“我告诉你,你带来的药植最多只能炼制出中品的续命丹,如果你觉得不满意,那么带着它随时可以离开。”
也不怪老渔农发脾气,本来就是被人求着炼丹,还讨价还价。
要知道这个世道会炼丹的人都是各路人士抢手的香饽饽,那里还轮得到宋蒙去指指点点。
听了这话,宋蒙才确定了眼前的状况,这俩位老夫妇的确是炼丹师,这一趟并没有白来。
至于讨价还价这种事情,只能说是一时口误。
“对不起,伯伯,我也只是听说,既然您懂炼丹,那么还请帮帮我们吧。不管最后是中品也好还是下品也罢,它都能救我姐姐的命啊。”
这么说还像是求人的模样,只不过这回说中品下品的,难道是看不起他,认为他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要么说炼丹师都性情古怪,想法总是喜怒无常,怎么说都是个错。
“老头子我凭什么帮你,我本就是退隐之人,没有义务过问江湖之事。”
“啊。”
宋蒙这回又懵了,这样下去他真的没辙了,难不成是自己一开始说话太冲被记仇?还是一直没有跟他们道谢?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老妇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你别理他,他就那个脾气,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宋蒙一听有缓和的余地连忙点头应是。
“好,婆婆你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老妇见状立刻理了理思绪,换了副十分严肃的神情,询问起来。
“你和上官家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宋蒙立刻坐不住了,眼神胡乱张望捉摸不定,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不认识什么上官家。”
然而这么明显的谎话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老妇摇了摇头。
“小伙子,你刚刚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我……”宋蒙一时间有些哑口,他怎么也想到婆婆会问出这么骇人的问题。
老妇接着又道。
“之前替你那个姐姐疗伤的时候,我恰巧看见了她背后的印记,那是只有宫里的人才有的,而且是出自上官家的嫡系。实不相瞒,我俩曾经是仁帝宫中的医师和药师,后来宫中内乱,我二人便逃了出来,隐居在此,这么一晃已经过了几十年啦。”
不知为何,老妇说完这些话仿佛有种释然的感觉,仿佛压抑在心底多年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脱。
宋蒙闻言双眼一怔,心跳加速,有种无法言喻的胸闷感。
老夫妇以为他是因为听到了这么夸张的事情难以接受,然而宋蒙却下意识的蹦出一句。
“你们是父皇的……”
“父皇?!”
老夫妇二人闻言后立刻惊呼出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事到如今说漏嘴了,宋蒙也没想着隐瞒了,毕竟眼前的二人是前朝老臣这么大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自己再藏着掖着就有些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唉,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宋蒙苦叹一声,随后便沉声诉说着。
“我与妹妹都是仁雍的孩子,出生于盛天初年,当时盛帝继位其实并没有父皇的诏书,所以名不正言不顺,世道依然动荡。后来盛帝软禁了父皇,我与妹妹便在崇武门里度过了并不算愉快的五年时光,直到盛天五年,父皇病薨,我的姐姐,也就是父皇的侍卫上官岑带着我们兄妹二人逃亡到了大焦镇,从此更名改姓宋氏,才一直安稳的活到现在……”
这番独白没有夹杂着多少感情,似乎时间已经冲淡了宋蒙的敌意,但其实是他深知自己的弱小,无法对抗盛帝,无法报仇雪恨。
而老夫妇俩人却已经震惊的合不上嘴巴。
突然间,老渔农双眼震动,全身颤抖的站起身来,一改之前的态度,惊呼道。
“你,真的是仁帝陛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