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带着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赴死

  安息沙海。

  黄沙弥天,安宁了没多久,这里再次变成人间地狱。

  沉重的血迹,以至于连黄沙都无法掩埋,烧焦的人肉,吸引来大量的秃鹫、胡狼,偶尔还有忍饥挨饿的翼龙来参与争夺。

  久而久之,畜生们也懂得察言观色。

  战败方的尸体随便吃,战胜一方的尸体最好不要去碰。

  这次有几只不识趣的秃鹫啃食了伽林人的尸体,被伽林人打死了,惹得其它秃鹫与胡狼一阵讪笑,嘴馋也得有个限度。

  “双方伤亡情况如何?”尼尔走进西奈人仓皇扔下的营寨。

  “大获全胜,我军阵亡四百八十六人,重伤二百四十七人,轻伤一千五百四十人,西奈光是丢在此处的尸体就有将近两万,还俘虏了两千多人,敌军总伤亡至少是三万人以上。”副官向尼尔报喜。

  “哈哈哈,西奈人离开了公主,就成这模样了?”

  “不光是公主,自从罗得篡位以来,原本的老将被清洗殆尽,现在西奈的将军基本都是罗得原本的幕僚。”

  “一群纸上谈兵的腐儒,西奈迟早要亡在他们手里,这真是天佑伽林啊!”

  将军们都笑了起来。

  “将军,是否乘胜追击,干脆一举拿下清泉关?”

  “清泉关城防极为坚固,和谈之前西奈人就在城上放置了许多法术重炮,那群人再不中用,依靠着那些大炮,照样不容小觑。”尼尔冷静思考。

  “可现在士气正旺,若不立即出击,等到西奈援兵到来,恐怕……”

  “传我将令,今日之内务必清理完战场,明日早上五点,全军向清泉关出发,注意,不要进入敌人大炮的射程,特别是扎营时。”

  “是!”

  “还有,你立即向陛下发报,向陛下报告此次获胜的消息。”

  “是,末将明白!”

  “还有!”

  “将军,还有什么?”

  “你这几天多和西奈城里的内卫联系,万一要是得到安德莉亚的消息立马报告,要是安德莉亚回到西奈军中,我军恐怕要重新制定作战计划了。”

  “是!将军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吗?”

  “没有了,去吧。”

  “明白!”

  已接近黄昏,太阳逐渐西斜,沉于中央山脉的夕阳,把大地染红,模糊了尸体、血迹与地面的界限,又或许,这种鲜血般的殷红,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呢?

  与伽林军中喜气洋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奈军士气极为低落,已经很多年没有遭受过这么重大的失败了,十五万城邦精锐被五万敌人打败,损失惨重,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军中许多士兵原本都是安德莉亚的旧部,他们习惯了胜利,新的将领一到来,就打破了常胜的光环,士卒中间,对苏尔克这位将领的不满情绪也越来越强烈,加上军中盛传苏尔克之所以来担任将军,是因为安德莉亚已经遭到杀害,因此反叛情绪越来越浓厚。

  苏尔克对此心知肚明,他开始把原本的建制打乱,将原本互不认识的士兵重新安排到同一个队伍里,拆开原来的小团体,这样一来,虽然兵变的可能性降低了,但部队的战斗力遭到极大的削弱,能否抵挡住伽林的下一次进攻,已经没有出征前的那种自信了。

  这时候,苏尔克才知道,兵书、小说与实际的战斗完全是两回事,自己这个将军的职务,也许有一天会害死自己。

  如今的西奈,举国都处在紧张与不安之中,战事并不像罗得想象的那么顺利,说直接点,战况简直糟糕透顶,政变刚刚结束,西奈本城的城防绝不敢减少,一旦父亲和哥哥的残余势力反扑,自己恐怕命将不保。

  可是如今,前线遭遇惨败,如果没有援军支援,士气低落,防线可能会一溃千里,清泉关要是丢了,西奈也就保不住了。

  罗得想到命令各附庸城邦出兵参战,但是各附庸城邦见刚刚政变结束,或借机独立,或扬言为纳鲁国王和雅各王世子报仇,或作壁上观,甚至与伽林眉来眼去,总而言之没有一个附庸在得到出兵命令后认真执行了的,甚至有几个城邦还将使者扣押下来。

  而叔父带去讨伐古蛇的那几万精锐部队,此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无法联系上,叔父此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听命于这个大逆不道的侄子,还是为兄长报仇借机夺权,他难以决断,干脆带着大军玩起了失踪。

  安德莉亚成为了孤家寡人,罗得也是。

  安德莉亚这个孤家寡人是被兄长害的,而罗得这个孤家寡人则是自己一手造就的。

  罗得走出宫,内外交困下,他舍不得这个妹妹。

  可是妹妹已经告诉了他,妹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关押着安德莉亚的囚车刚准备出发,都尉府的人已经准备就绪了。

  “陛下。”

  看到独自散步的罗得,都尉府的卫兵们马上向这个靠着弑父杀兄上台的国王行礼。

  “你们先停一下,我还和长公主说两句话。”

  “末将明白。”都尉带着卫兵们后腿数步。

  “你们先离开吧,我说完了用蓝色的火喊你们过来。”

  “是。”卫兵们走到百步以外。

  走远了,罗得敲敲囚车的外壳。

  里面没有回应。

  “妹妹。”

  依然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恨哥哥我,如今战况不好,是我的责任,要是西奈真的亡于我手,那就真的没面目见列祖列宗了。”

  安德莉亚都听到了,但她只觉得愤怒、可悲又可笑,与罗得争辩,会让自己死得不够体面。

  “妹妹,你知道我们有一个伯父吧?”

  这句话引起了安德莉亚的注意,她又想起在绿洲里的那个梦。

  “你可知道我们父亲是怎样登上王位的吗?”

  “你想污蔑父亲?”安德莉亚开口了。

  “这不是污蔑,原本的合法继承人是我们的伯父,父亲发动政变,杀死了我们的伯父和爷爷才成为了国王。”2

  “你胡说!”这与安德莉亚梦中几乎一致的结果,安德莉亚根本不可能接受,“你为了粉饰自己这样污蔑父王?父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你,你,你罗得不是个东西!”

  安德莉亚开始发出抽泣的声音。

  父王是一个好国王,但是却是弑父杀兄的乱臣贼子。

  这就是真相。

  普通民众没人关心这一点,他们只服从上位者。

  至于是否合法,如何获得,他们根本不关心。

  自己就是为了一群这样的人征战沙场?

  哈哈,真是讽刺啊。

  “……”

  罗得没什么话说了。

  “带走吧。”随着手里面释放出来的一阵蓝色花火,都尉带着卫兵出现,行过礼后押着囚车向后山走去。

  罗得慢慢地走回王宫,而尼尔的大军,正离西奈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