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说起来,其实这个世界的瞳色、发色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发色。

  即便是魔法师也只能用一些模糊感知的道具(参考卢卡斯),瞳色可以靠比较复杂的魔法勉强加深,发色却难以改变。

  教廷说头发是被神明祝福过的,所以无论什么不洁之物都无法依附其上。

  虽然染色剂也算不洁这事听着很扯,但是是真的。

  所以,卢卡斯根本没想给她染色剂,不拿块头布让她包起来算好了——很明显西娅不可能干这事。

  塔巴斯很快连发色瞳色都一模一样了。

  斯蒂安说计划还让塔巴斯试试的时候,西娅也有点不平,为什么塔巴斯发色可控她不行?

  这事再说几百遍斯蒂安也没法解释,最后只能归结于西娅比较特殊。

  他一副“大家都知道你特殊在哪儿”的表情,西娅也只能笑笑。

  露易丝被抓回来,她的父亲可能是怕夜长梦多,急不可耐地就递了请柬来。

  塔巴斯给西娅带了斗篷,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块下巴,里面的人却能透过一点缝隙观察外面。

  然后以情人的身份领她赴会。

  这事很打脸,露易丝父母看到西娅的时候险些控制不住表情,被强行控制在原地难以动弹的露易丝则冷笑。

  这个冷笑被西娅从缝隙间瞥见了,一时难以想象一个面对陌生人都阳光积极的女孩,会有这么冷漠的一面。

  她若有所思,塔巴斯握住她的肩神情惬意,也不理人,一味踏进主厅自顾自坐下。

  在之前西娅是对塔巴斯进行过急训的,即便不听斯蒂安说那位领主,西娅也对这类贵族有个基本理解。

  “傲慢。”西娅敲敲手指,收敛神色,给塔巴斯作示范。

  她声音又轻又淡,带着刻进骨子里的矜傲,连看向塔巴斯的眼神都是冷的:“你是这片领土的主人,他们又有求于你;所以你只需要表达出傲慢来,他们就会自乱阵脚。”

  这样的西娅一度让塔巴斯失神。

  好在他向来聪明,他做得极好,一群人诚惶诚恐不敢多言,露易丝父母更是直奔主题——急得让西娅都皱了皱眉。

  感觉就像露易丝只是一个物品一样,即便是希尔夫人——

  哦不,高傲的希尔家族如果没落到需要卖女儿来维持生计的地步,希尔公爵怕是能当场自杀谢罪。

  虽然本质上也把她当商品差不离,却也不是任人待价而沽的。

  露易丝是知道计划的,她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冷眼看着他们谄媚模样,直欲作呕。

  对于家族的厌恶让她情绪丝毫看不出假来,任谁也不会觉得她认识西娅;固执而冷漠的样子让西娅都有点分裂感。

  西娅还有意去扫视了一圈寻找斯蒂安,她可不想最后还要冒险去地牢救人。

  而塔巴斯面对他们神情不变,只赏了一个眼神再无反应,傲慢无礼,却符合西娅预想。

  但是强权之下难有反抗,露易丝父亲心知凭一个露易丝不足以被庇护,他咬咬牙,语气越发恭敬。

  西娅发现这些人连颂词都跟她想的一般无二,一时深感无趣,她扯扯塔巴斯,凑近想要说些什么。

  露易丝父亲却心里一紧,他大概是担心西娅灌些对他不利的东西,下意识出口大声打断:“等等!”

  西娅被吓得一抖,这种举动实在无礼,露易丝家族是怎么传承到这种地步的?

  塔巴斯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西娅偷瞧他一眼暗自满意:虽然很少发脾气,但是凶起来的眼神很到位。

  很到位的眼神吓得露易丝父亲满头大汗的跪下,心知如果这次不能让领主满意,可能家族也就在他手中到此为止了。

  他终于把宝物交代出来了,西娅仿佛能看到自由的明天,她拉住略有动作的塔巴斯,拈起一点布料对他做了个口型:傲慢。

  塔巴斯会意,转着手中杯盏蹙眉,依然不接话,却能表现出对于露易丝的不耐。

  露易丝父亲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

  他喊来下人,恭恭敬敬地把宝物呈上来。

  托盘里是一块红水晶,周围被金丝缠绕、束缚,最中心依稀能看出是封存着一颗珠子。

  塔巴斯眼神一凛。

  西娅察觉不到什么,他却能感知到这块水晶气息奇异,他很难描述出是什么感觉,手指不自觉地探过去。

  ——但是!在触及水晶的那一刻,翻涌的情绪差点掀翻他的理智。

  西娅感觉不对,立即把水晶抢了过来扔给露易丝,她拍拍塔巴斯忽然显形的脸,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才让他眸里情绪消散了一点。

  露易丝父母人都傻了,斯蒂安从侍从列站出来笑得人畜无害,砸下一颗烟雾弹带着露易丝消失不见。

  塔巴斯见状迅速抱起西娅跟上去,他们可没兴趣收拾烂摊子。

  但是烂摊子不止一个。

  西娅心中不安,询问塔巴斯出什么事了也得不到回应,她不知为何突然担心起露易丝来。

  “去找露易丝,塔巴斯!”西娅手指被他攥紧,风中她摸索着触碰他的脸,一时不察被尖利犬齿狠狠咬了一口。

  西娅难以置信地痛呼一声,塔巴斯身体一僵差点掉下去,马上回转状态,语气满是歉意:“……对不起,我这就去找他们。”

  他声音低哑而克制,西娅指尖还残留他吮吸舔舐的触感,心下顾虑难安。

  好在露易丝没事。

  好吧,是暂时没事。

  还是熟悉的森林边缘,这几天一直没有太阳,空气里有一种发闷的味道。

  斯蒂安带着露易丝坐在荫下说些什么,看到他们还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跟上来。

  他们的合作应该到此结束了才对。

  西娅却顾不得那么多,她隐约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上前一步询问露易丝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露易丝的回应是同样疑惑地摇摇头。

  斯蒂安索性也不管他们,他摸了摸露易丝,柔声说:“露易丝,把东西给我吧,我想我知道怎么解毒的。”

  西娅还没来得及阻止,露易丝信任地点头,递过去的动作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