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斯蒂安被喂了药之后终于退烧,但是气色看上去实在没好多少。

  西娅还有些担心露易丝会觉得塔巴斯在糊弄她,回头仔细观察又感觉:露易丝好像见惯了斯蒂安这种惨白肤色。

  她都不会有下意识通过气色来判断斯蒂安是否好转的举动。

  塔巴斯找了点果子几人随意填了填肚子,山洞里烧了些篝火,他用了点小技巧让火焰维持在不大不小的姿态,也就准备入睡。

  洞穴里有白日里露易丝跟西娅一起整理出来的“床铺”,说是床铺,其实也就拿叶子铺了一层,放在比较干燥的角落。

  西娅跟塔巴斯靠得近些,另一边则是露易丝跟隐隐要清醒的斯蒂安在一起。

  几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只有枯枝烧起来的“噼啪”声,几人躺着心思各异。

  西娅对于白天差点暴露马甲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她心有懊恼,小镇确实太偏僻了,以至于那么重大的事情居然连卢卡斯都没有注意到。

  早知道还是应该处理一下发色,这幅容貌好像也有点过分显眼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旁边的塔巴斯大概是察觉到她没睡着,他手臂伸过来捏了捏西娅手指,有些超出距离的亲密。

  这让西娅又想起昨夜那个古怪的黑衣人,心里总感觉这些都被一根线连在一起,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关键。

  露易丝也睡不着,她钻进清醒过来的斯蒂安怀里,小声对着他絮絮叨叨,即便斯蒂安偶尔地回答很冷漠也浇不灭她的热情。

  西娅没忍住往那边偷偷看了一眼,火光摇摇晃晃,依稀可辨斯蒂安脸上的无奈。

  注意到她眼神,斯蒂安神色一动,下意识地把露易丝抱得更紧。

  西娅若有所思地往塔巴斯那边靠了靠,惹得他还有些不解,几乎是用气音问她:“有什么问题么?”

  西娅自然是摇头,心里恍然明白白天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了——这位斯蒂安先生,脸色也过分苍白了吧?

  过分苍白的斯蒂安先生,在第二天起来便邀请西娅与塔巴斯加入他们的队伍。

  “我想,我们似乎没有继续同行的理由了。”

  西娅委婉地提示,大概是森林的庇护,塔巴斯已经能感应到森林的出口。

  原本打算修养几天,让塔巴斯力量完全恢复就领着他们一同走出森林,只是这位斯蒂安先生似乎还有些过分自信。

  斯蒂安没有正面回应,反而提起了另外的事:“紫罗兰发色,在帝国可不常见。”

  他饶有意趣地观察这对自以为正常,实则处处引人瞩目的组合,“传说中唯有暗精灵王室血统才会有如此纯正的紫罗兰色——因为他们诞生于紫罗兰中。”

  “至于银发,”他话锋一转,引得西娅看向他的眼神隐有敌意,“那是吸血鬼猎人后代所独有的发色。”

  斯蒂安毫不在意,他优雅而自矜,说着越来越接近的推测:“也许西娅小姐听说过圣城的希尔家族——对,就是那位同您同名的西娅小姐的家族。”

  这句话看似在赞同、在提醒,只是西娅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微妙恶意,像在逗弄一只早已看透的猎物。

  “那可是猎魔人世家。”

  她不适地皱皱眉,听着斯蒂安继续说:“露易丝是希尔家族旁系之一的正统血统,遗传的都是淡棕发色,西娅小姐不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有趣吗?”

  听到这话,西娅第一反应是:糟了,被套进笼子里了。

  她不该听下去的,应该在第一时间打断然后抽身而去。

  世上巧合那么多,就算斯蒂安觉得她有可能是“西娅”而出卖她的信息,这荒郊野岭的,他也不可能拦住塔巴斯啊。

  如今听了大半,斯蒂安言下之意已经认定她的身份了,再反驳只会显得欲盖弥彰,一时举棋不定。

  她不乐意伤人,但是……

  斯蒂安这算是一种明显的话术引诱,没有会不在意与自身有关的消息,西娅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也确实有点辜负家族了。

  塔巴斯不乐意听,他上前一步挡住斯蒂安奇怪的恶意,冷声质问:“这些东西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暗精灵?我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看见过这类种族的描写。”

  “无知应当使人学会谦卑。”

  西娅心下不悦,她拉开塔巴斯,“妄自揣测也有违绅士准则,斯蒂安先生觉得呢?”

  “这是自然,”斯蒂安意外神情恭敬一瞬,他退后一步以手抚胸,“很抱歉冒犯两位,不过我只是觉得,两位可能需要某一样东西。”

  塔巴斯:“我有点不太想要。”

  西娅暗含赞许地看了一眼塔巴斯,说实话她真的很讨厌贵族之间这种抛来抛去的说话方式。

  希尔夫人教过她许多,她也学不会,不然也不会让西娅立白月光的人设。

  月光不就是温柔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形象吗?对于西娅来说,不说话就是最好的人设。

  塔巴斯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让她意外解气。

  斯蒂安跟他们说话的时候,露易丝一直在旁边很是不安,一会看看斯蒂安一会瞧瞧西娅,再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一样,手指还发颤。

  在斯蒂安被塔巴斯直言不讳噎住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终于能说话了,赶紧辩解道:“西娅!你别误会——”

  “斯蒂安一直对血族研究颇深,他不是有意的!”

  西娅瞥了一眼身边男人,垂散的紫发自然光线照得带着通透的光泽。

  他没注意到西娅眼神,只神情一时无语:“又跟血族什么关系?”

  “啊……”露易丝却小心地看了看西娅脸色,“暗精灵是精灵族分支,但是实际上,暗精灵一直是与血族共生的。”

  这便能够理解了,血族行走于暗夜之中,一直无人知晓他们具体情况。

  若不是神明垂怜令其陷入沉睡,人族独大可能就是个白日梦吧。

  这一下倒让西娅有了对那个东西的好奇心。

  斯蒂安很识趣,他拿出一支药剂张嘴喝下,没一会他的发色神奇地变深了许多。

  原本西娅看见那支魔法剂一样的东西便失了兴趣,魔法药剂能对他起什么作用?

  塔巴斯也是,除了治疗药剂,其他都有点抗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