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他不应离开这世界

  小涅?

  啊,怎么,又到了那孩子的身体里吗?

  呼,真是烦人啊,这么说来我的身体又失去控制了吧。

  那岂不是,成了姆姆她们的负担吗。

  嗐,真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身体,最好是天黑闭眼就能回去吧。

  “小涅,小涅?你在想什么呀?”

  “想......想......”

  这奶里奶气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我能说话吗?这具身体能被我所控制了?

  “小涅?”

  我的模样大概是奇怪得不行吧,这位我已经忘记掉名字的姐姐歪着头满脸的疑惑。

  不能表现得太异常啊,还是要装装样子。

  “诶~~~姐姐~~~”

  “嗯,嗯姐姐在。”

  姐姐将我抱入怀中,抚摸起我头上几根稀疏的毛发。

  这娃是营养不良吗,头发那么少。

  哎,果然软软的女孩子怀里,才是最舒服的。

  ......可就算是再舒服,我也没法放心姆姆她们啊。

  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没人能为我解惑,我被姐姐抱着到了院子里头。

  “爸爸他们再谈事情,小涅和姐姐在院子里玩哦。”

  谈事情......两座城市相邻,距离不过一日行程,会不会城主是在谈关于我们和那个团长发生的事?

  毕竟闹起来的动静不小,说不定......

  即便是可能性微渺,我还是忍不住望向了屋子。

  现在的我想要得到一切可以得到的信息,否则我内心难安。

  “爸爸!”

  看来要再借助姐姐的力量了,我自己爬进去偷听肯定是不现实的。

  “爸爸再忙哦,姐姐陪小涅玩。”

  “呜,爸爸!爸爸!呜呜呜!”

  眼泪是孩子最好的武器,我不信我这一哭,姐姐你还能留在这里看着我哭。

  “啊,小涅,不哭不哭,爸爸很快就谈完了。”

  “呜啊!哇哇哇哇~”

  分量还不太够,那就加大音量!

  “啊,可是,可是爸爸工作的时候不能打扰他。”

  嗯,姐姐很为难的样子啊。让这么一个年龄不是很大的小女孩这样为难,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爸爸!看!”

  灵机一动,我看到了落地的窗户。

  根据我的记忆,这边的某个窗户应该就是城主房间的窗户。

  “小涅只想看看爸爸吗?”

  “嗯!”

  姐姐虽然有些奇怪,但这要求似乎还是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阵,还是将我抱了起来。

  “看见爸爸就不能哭咯。”

  “嗯嗯!”

  ......

  艾辛格瑞作为一城之主,正为一件事所烦恼着——城外的森林出现了大量魔物的踪影。

  “有没有把握魔物的动向?”

  “暂时还不清楚,但确实是有魔物活动的迹象。”

  “魔物的种类呢?”

  “最先被目睹的是鹰身女妖,之后在调查鹰身女妖的时候发现了其他魔物的踪迹。大多是些陆行兽类,体型应该以小型居多,有部分中型魔物。”

  “数量呢?”

  “大概百头左右。”

  “城里的战力不太够啊,隔壁......哎隔壁现在也很麻烦吧。”

  “嗯,魔女虽然控制住了,但卡尔莱尔团长现在生死不明。”

  “早知道把那几个缄默骑士留下来,让他们给我们打打帮手。”

  ......

  魔女被控制住了,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几人那个团长生死不明,那说明我还有机会。

  只是,还是要先找到姆姆和丽芙尔。

  但这里已经听不到别的消息了,还要等我的精神回到肉体才行。

  ......

  艾拉总觉得弟弟的状态很奇怪,一时间甚至有种感觉,弟弟的眼神之中有着浓厚的愁云。

  可是,一个一岁的婴孩,哪里来的忧愁?

  一定是自己搞错了,艾拉如此对自己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古怪。

  “小涅,该吃饭了。”

  小涅在偷听了父亲和下属的交谈后,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玩耍也不嬉闹,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是不是生病了?艾拉想到了一个可能。

  但孩子生病了,总是要哭闹的。

  小涅的样子,更像是在思考什么。

  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烦恼什么呢?

  艾拉想想,没有一点的记忆。

  “难道,小涅是天才吗?”

  “啊?”

  小涅听到艾拉说的话,脑袋一歪,不知其所谓,模样尽显呆萌。

  “唔~小涅好可爱~走我们去吃饭!”

  ......

  因为是婴儿的缘故,小涅的用餐时间与其他人并不相同。

  艾拉喜欢亲自给弟弟小涅喂调制好的特等奶,她搓了搓温热的奶瓶,确认了温度适宜后,抱起了弟弟。

  叼上奶嘴时,弟弟的表情略显古怪,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抗拒。

  而没过多久,弟弟的脸上就出现了困倦的表情。

  小涅是个贪睡的孩子,艾拉一直知道。

  亲自将他抱到了床上,合上护栏,吩咐新来的女仆守好之后,她也就轻声离开了。

  当天空中群星闪烁之时,整个城主府邸都沉寂下来,灯光渐渐熄灭,艾拉最后看了一眼北天闪耀的星龙座,拉上了窗帘。

  城市开始变得宁静,人们的生活也到了休息之时。

  休息了一天的守卫起床,来到了城门前,紧张地盯住了城外树林的方向。

  ......

  莉莉丝的魔法将大块的地面夷为平地,姆姆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一场魔法爆轰之中。

  可除了卡尔莱尔对她造成的那道狰狞伤口,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损伤。

  莉莉丝在释放魔法时,保护了她。

  看了眼不远处如焦炭一般卡尔莱尔,姆姆松了口气。

  那怪物应该是死了,那股来自上位者的压制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类会散发出魔物的上位压制。

  姆姆作为低等魔物,被这股气息压制得很难受。

  摩斯!

  卡尔莱尔的威胁消除,姆姆立刻想到了身负重伤的摩斯。

  莉莉丝保下了她,那一定也能护住摩斯。

  摩斯的伤很重,作为史莱姆姆姆对物理伤害的抗性非常强,可摩斯不一样,他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姆姆看得很清楚,卡尔莱尔那一拳下,摩斯的身体发生了强烈的形变。

  那绝对是致死的力量,就算是魔物的体质,恐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摩斯!”来不及管周围是不是有人,姆姆化作人形,捂住了腰间的伤口,在废墟之中寻找起摩斯的踪影来。

  【在这里。】

  丽芙尔稍显虚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姆姆赶紧找到了方向向着那边走去。

  当她看到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肉块时,终于是再也克制不住,双瞳中泪水奔流而下。

  “摩斯!”

  “摩斯!”

  “啊!”

  ......

  姆姆的哀嚎声引起了奥尔希尔的注意,他远远地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女孩跪倒在地上,不断地嘶吼着,呼唤着某个名字。

  奥尔希尔只觉心中一痛,想要上前做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莉莉丝发出了一声闷哼。

  “咳。”

  鲜血从莉莉丝的口中溅出,她整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奥尔希尔大惊,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了就要倒下的莉莉丝。

  他只见莉莉丝的双目紧闭,身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条纹,整个人的肌肤表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白皙。

  莉莉丝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奥尔希尔看得出她那微弱的呼吸声中透露出的糟糕状况。

  “坚持住!我这就找牧师给你治疗!”

  莉莉丝是个好人,奥尔希尔如此认为着。

  好人不应该就这样死去,奥尔希尔如此确信着。

  莉莉丝之前的那句话,唤醒了奥尔希尔的良知,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应该再浑浑噩噩,他要做应该做的事。

  抱起一个年轻女性,对于奥尔希尔来说并不困难,他无暇再去顾及那不知名的女孩,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教堂的方向跑去。

  ......

  姆姆的眼泪晶莹剔透,滴落在摩斯的身上,划过了摩斯身上的项链。

  “摩斯还有救吗?”

  【本来,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应该是死了。可是,他很特别,这并不是他真正的身体。】

  “什么意思?!”

  丽芙尔话里有话,但至少姆姆听到了里头那点让摩斯活过来的希望。

  【呼,他原本是个人类。因为一些原因,他的灵魂与肉体分离,结果降生到了这头小猪的身上。】

  “那,那找到他原来的身体是不是就可以......”

  姆姆读取过丽芙尔的记忆,在丽芙尔的记忆力确实有这么一条关于摩斯身世的信息。

  【不行,他原来的身体已经被另一个灵魂所占据,即便他是身体的原主人,在那个灵魂与肉体融合之后,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体抢回来。】

  “那怎么办!”

  姆姆有些受不了丽芙尔的说话方式,她现在只想要救下摩斯的方法,而不是听丽芙尔在这里长篇大论。

  【这具肉体已经没有了包容灵魂的能力,但摩斯的灵魂并没有消散,他应该是暂时逃窜到了原本的身体里。占据他身体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成熟,摩斯可以暂时在那具身体里待一会儿。】

  “然后呢!”

  【这段时间取决于摩斯的灵魂何时被另一个灵魂所排斥,当他的灵魂被排斥,他就会回到这具破损的身体里。如果,我们想要救他,那就是在那之前修复这具身体。】

  “那,那要怎么修复?!”

  【就像你救下从空中坠落的他时那样!】

  “......”

  姆姆一时语塞,记忆中回想起与摩斯见面时的场景。

  当时的姆姆尚未开智,被天上下落的摩斯砸了个正着。

  巨大的冲击力差点让姆姆分裂成数块,结果却是,姆姆奇迹般地将摩斯接住了。

  她将摩斯吞食进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只是普通的进食,却无意间获取了摩斯的记忆。

  人类社会的记忆在姆姆的思维之中高速闪现,在极短的时间里,姆姆出现了自我意识。

  随后,姆姆便放弃了将摩斯作为食物的打算。

  她开始消化起了摩斯的记忆,顺带着,还有丽芙尔的记忆。

  当时的摩斯躯体因为从高处摔落,有不少的伤口,姆姆为了保住摩斯,以自己的一部分填补了那些伤口,并在体内对摩斯进行了长时间的修复。

  丽芙尔的意思,恐怕也是如此。

  “好!我马上把摩斯带走。”

  【我知道要修复这样的残破之躯,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有选择放弃摩斯的权利。】

  “不会的,是摩斯让我开始看见这个世界,我不允许他因我而死。”

  【他并不全是为了你。】

  “他那时的眼里,是我。”

  ......

  不出我的所料,当我昏昏欲睡之时,整个人都变得虚浮起来。

  似乎,我的意识即将脱离这具肉体,就要魂飞天外。

  什么啊,上次可没有这种感觉啊。

  我的小猪身体已经坏掉了吗,没有了能包容我的地方了吗?

  我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婴儿睁开了双眼,略有些恐惧地与我目光交汇。

  呵,别担心,我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与这个世界的缘分,止步于此了。

  抱歉了莉莉丝,没能将你救出来;姆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丽芙尔,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躲进项链里那该多好啊。

  不足一年的记忆如跑马灯般闪现,我的意识逐渐淡薄,消散。

  鹅?

  有什么在拉扯着我。

  在那个方~~~向!

  这股拉扯灵魂的力量霸道无比,我被毫不留情地生拽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我是以什么速度,跨过了多远的距离。

  但我知道,我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星空的光芒透过枝丫,这片林子并不黑暗。

  借着星光,我能看到我的两条前腿正结结实实地踏在地上。

  耳朵呢?

  扇了扇耳朵,扬起了一阵清风,哈,还是原本模样。

  明明感觉整个人好像都烂掉了,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活过来。

  真是医学奇迹!

  哈哈,劫后余生,最是畅爽。

  【姆姆!姆姆!是你救了我吗!我已经醒了,你在哪里呀~】

  【姆姆?】

  【姆姆你在吗?姆......姆?】

  我看着眼前树丛中缓慢挪动出来的史莱姆,心头一颤。

  【姆姆?】

  “姆姆~”

  果冻般的身体发出了Q弹的声响,我却分辨不出这史莱姆的身份。

  印象里姆姆的本体,至少有我的两倍大,可眼前的史莱姆却只有我的脑袋大小。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