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看来我是错判了呢。但是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很聪明。我一点也不聪明,我是个笨蛋。只是在学习上稍些许天赋的普通人罢了。
其他方面,我也是相当的愚蠢。算了,抛却这个暂且不谈。
你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大概时因为你是E世代的缘故吧。”
“E世代?”
二乃微微地一愣,又是一个她不太懂的词语。
“嗯,这个世代是互联网与信息科技的享受者,接纳着远胜于从前的信息量。
从出生开始便是这样,接受着各色信息的包裹,世界的塑形也完全源于网络。
现在很多青少年的犯罪与自杀,都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生命不重要。同时也漠视别人的生命。”
“这样吗?完全........感觉不到呢。”
二乃将魔方抱在了自己的身前,手指缓缓地转动着它,目光定定地凝在上方。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何不对死亡感到恐惧?为何不觉得生命可贵?为何对被人遗忘而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慌乱.......完全.......完全理解不了。”
上杉真司抱住碗的手微微地用起了力道,语气开始变得锐利了起来。
一股微薄的愤怒逐渐地涌了上来。
为何她可以这样洒脱........而自己却是完全做不到!
“老师.......”
二乃看向了上杉真司。
“你理应感觉恐惧才对。躲在家里哭都是一种非常良好的选择了。
结果却完全不是这样........却还这样乐观地.......来看望我,并且为我这个尚且不熟悉,上次还将你轰走的老师,做早餐........
这样......真是放心了呢。”
上杉真司低下了头,筷子扒拉着碗中的饭粒,咀嚼了几口。
声音最后的颤抖,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
“是的。因为你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发泄。还在为此担心,看来完全不需要呢。真是完全理解不了呢。”
“感觉.......老师有些生气呢?怎么回事?”
二乃歪了歪脑袋,看着语气带着些许怒气的上杉真司。
她当然不为此感到生气,相反她觉得此刻的上杉真司相当的可爱。
他在关心自己。
“没有,只是......无法理解。”
“来自老师聪明人的挫败感呢。看起来我还是有着值得称道的地方呢。不过其实老师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毕竟......被医生宣判死刑的人........又不是老师呢。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体会这种接近死亡的感觉。
所以关于预测什么的.......有失偏驳,倒也正常。”
二乃的话语落下,上杉真司一下子怔住了。
那被掩埋下的愧疚感又涌上来些许。
“是啊.......我又没有被宣告死刑。”他目光微凝,微微地呢喃道。
缓缓地低下了头。
“算了,说这些做什么。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错,这一点就足够了。虽然有些遗憾,这么坚强的你,让我没有能够帮到你什么呢。
还是吃早餐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吃完了,赶紧去上学吧。迟到了,可是会影响考勤的。”
上杉真司抓紧了筷子,拨楞了一下碗中的米粒,夹起盘中的一块秋刀鱼,放在了碗中继续吃了起来。
没有再说话。
二乃看着上杉真司的模样,嘴角噙出了笑意。
“今天........我和学校请过假了。学校方面也考虑到了我昨天的事情,通过了我的请求。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她们都去上学了。一个人待在家里的话,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还是.......喜欢和老师待在一起的感觉。”
“这样吗?也是,的确该请假呢。正好.......我今天也没有课。那么.......我也就不去了。”
“看来,老师也在担心我呢。”二乃轻笑着。
“这么完美的早餐,很难让人若无其事地接受呢。”上杉真司淡淡地说道。
只是目光却是掀起了一抹黯淡。
“能够让老师喜欢,那就很好了。”
“是吗?谢谢了。”上杉真司转过了头,对着她微笑着说道。
他并没有他自己表现得那么轻松,他无比地清楚这一点。
他也无比地清楚他的愉悦也必将建立欺骗,建立在眼前这个纯真女孩的痛苦之上。
“嗯。”
二乃点了点头,握着筷子夹住了米饭。
两人未有再说话,一顿早餐吃得很平静。
二乃准备的量似乎就像是提前预算过一样,不多不少,两人正好吃完。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老师。”
二乃将碗碟从上杉真司的手上拿过,端进了厨房之中,开始了清洗。
上杉真司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握在了一起,微微地仰起了头,看向了一边的玻璃黑板。
上面还留存着昨夜,他勾画的那些公式与图形,显得极为地凌乱。
他站起了身子,拿起了台子上的油笔,对着玻璃黑板,开始勾画了起来。
另个一串公式直接叠在了原本的公式上,黑板显得更为凌乱。
不一会儿厨房的门被拉了开来,二乃走了出来,她缓缓地将撸上手臂的袖子放下,盖住了白皙的肌肤。
二乃看着上杉真司正对着玻璃黑板写着什么,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上杉真司。
片刻后,上杉真司停下了笔,将油笔扔到了一边,看向了背后的二乃。
“想好......要做些什么了吗?”
“额.......除了上数学课都行。”
二乃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往后退了两步。
“那好吧。那么.......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啊。”二乃瞬时举起了右手,显得有些小兴奋。
然而随后身子便顿住了,微微地放下了手,微微地低下头,看向了上杉真司,露出了微笑。
只是这笑容之中,或多或少带着尴尬。
“我的课很无聊吗?”
“啊?.......没没有,怎么可能?”二乃连忙摆着手,矢口否认道。
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承认。
虽然.......确实有一点点。
“相当有趣!我还是.......很喜欢上数学课的?”
“那我怎么记得到现在为止,你的几份数学单元讲义,正确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你有好好听吗?”
上杉真司看向了二乃,墨黑色的瞳眸微凝。
二乃瞬时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自己的肩膀好像被压上了一层重物。
相处了也一个多星期了.......由于上杉真司和自己相处时,无论是说话还是举动都像是一个年轻的大哥哥,而不是一个严肃的中年人。
都差点忘记他是一位任职第一节数学课就发飙的高中数学老师了。
“我......”
二乃脸庞微红了红。
“这事情也不能.......也不能全怪我啊。每次......每次上数学课的时候........教室里的时间总是莫名其妙地像是踩了油门一样,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已经下课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言语辩解有多么拙劣,小脸就要缩进领口里了。
“时间和空间不能独立存在,宇宙中的物质能量,展开或闭合的时空,也是如此。
能够带出改变的只有光,光可以完全将【时间上的继起】转化成了【空间上的恒存】。
如果我的课能够达到这种奇迹,那么......或许以后的诺奖就由我来包下了,也说不定呢。”
上杉真司耸了耸肩,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笨蛋,难以接受数学这种东西.......我错了。我承认是只懒狗。”
二乃闭上了眼眸,对着上杉真司双手合十,发出了求饶的信号。
“呼~~~~那么.......我们出发吧。”上杉真司叹息了一口气,侧过了身子,看向了她说道。
“出发?”二乃睁开了眼眸,看向了他,有些疑惑。
“当然是去看电影。你不想吗?”
二乃随即小脸缓缓地染上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