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工农各自的难处

  思来想去,凯恩决定就按维娅的提议来办了,因为他也想不出来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

  愁归愁,日子还是要过的。

  一件事能够解决的话,那不需要愁,一件事如果解决不了,那愁也没用。

  抱着这样的想法,凯恩在黄昏时分拉着维娅来到了正在拆旧墙修新墙的工地巡视。

  “工人们的伙食是什么样的?带我去看看。”凯恩见到迎接自己的达奇老爹之后,这是第一句话。

  “遵命,大人。”虽然错愕,但达奇还是执行了凯恩的命令,带着他和维娅走过正在排队领餐的工人们,来到了架起来的大锅旁。

  一路用点头来回应工人们问好的凯恩看了看锅里熬煮的汤,伸手拿过厨子的大勺就舀了起来。

  “肉这么少?”连续舀了数下之后,才舀上来四五块肉,凯恩不由得皱起眉来。

  “大人,镇外的林子里,野兔们都被猎的不多了,所以只好减少每日餐食里的肉了。”

  “野兔没了,不是还有野猪,獐鹿还有河里的鱼虾么?”凯恩将勺子还给厨子,转身说,“要入冬了,不能让工人们干那么多的活,却连口肉都吃不上吧?”

  “您说的是...只是,除了野兔之外,其他的都是您的财产啊,我们不敢偷猎的。”达奇听出凯恩话里的不满,这才为难地解释道。

  在帝国的法律里明确规定了,领主所辖地区的动物都是归领主所有的,领主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让领民猎取这些动物。

  上代领主,就是凯恩的老爹,让领民们可以打野兔来补充食物,到了凯恩这里,由于他没说,所以大家就都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过日子了。

  “这倒是我疏忽了。这样,从现在起,领地里的动物,随你们猎,但是不许猎怀孕和还未长成的,而且仅限你们这些干活的人可以猎,带点回家给老婆孩子无所谓,要是让我知道有人拿这些肉去卖的话,我就让他再也没有尝到荤腥的机会,懂么?”

  让领民为猎物而交税的确是条赚钱的路子,但凯恩现在有了贝勒加那边的铜矿石,也不是特别缺钱,所以没有必要做这么绝的事情。

  说到铜矿石...凯恩要去联系几个商会了。

  塞恩那个蠢货,不仅毁了莱茵原本的辣椒和胡椒的种植生意,还因为过于贪婪而让商会们都放弃了莱茵的铜矿,要是再让他管理下去,估计领地里的平民都要跑光了。

  处理完餐食的问题,凯恩开始同几个工匠讨论起了城镇扩建的设计问题。

  当然,他是外行,所以不会直接要求工匠们怎么做,就算脑海里有各种从老家带来的知识,凯恩也不打算过多的漏出来。

  领主,领主,要是什么都由他来提,什么都由他来做,那这就不是领主,而是诸葛丞相了。

  事无论大小,都俱要躬亲,那得到的结果除了个好名声外,也就只有熬干了的心血和一旦离开自己就会停滞的国家。

  根据工匠们制定的计划来看,按照现在的人力和物力,要想将莱茵镇变成莱茵城,达到拉泰的那种水准,那至少是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对于这个,凯恩是有准备的,而他给工匠的要求就是,质量一定要好,新城的规划也要做到整整齐齐。

  视察完工地之后,天色已晚,但凯恩却还不愿回城堡,而是又拉着维娅,带侍卫来到了城外的荒地。

  他原本是想再组织一些人手开荒的,可找了经验丰富的农民了解完开荒的情况,凯恩就息了这个想法。

  开荒也讲究季节,春种夏管秋收,正是地里最忙的时候,肯定抽不开身,即便有空,零零碎碎去开也没意义,草木正盛,灌木正硬,今天开了半分地,一场雨水,一夜之间,野草又铺天盖地长出来了,白费功夫。

  再说安全问题,到了半夜,经常有狼进村转悠,偶尔叼个羊什么的。凯恩睡觉时偶尔还能听到窗外的狼嚎呢。

  除了这些,春夏之际的蛇鼠蚂蚁和毒虫毒蚊也烦不胜烦,不幸被叮咬几口,染了毒害了病,轻者费钱,重者丧命。

  唯有秋后十月到开春这段时间,农闲了,地里活忙完了,蛇虫鼠蚁销声匿迹,荒草枯了,灌木干了,能砍能伐,收拾起来利索不费事,大把的时间能用来专心干这件事。

  可时间有了,还有个最大的问题——粮食。 什么是穷人?就是家无隔夜之粮,每天都要为生计奔波。

  这四五个月光开荒,没法出去挣吃喝,全家饿死怎么办? 所以必须要先攒够全家人半年消耗的粮食。

  也就是说,穷人开荒既要考虑季节,也要考虑家里粮食的存量,有多少粮食就能干多少活,一旦断顿,这事就得停。

  什么时候家里有粮,什么时候就可以正式开荒了。

  很多人觉得秋冬季开荒很省事,起码除草简单,点把火一烧,烧荒嘛!

  不可能。

  水火无常,小风一刮,火苗子漫空飞舞,引发了山火怎么办?

  而民众的日常做饭和冬天取暖全靠在林子里捡干柴,烧光一个林子基本等同于绝了整个村子几百人的活路。

  所以,还是要老老实实,撅着屁股一撅头一撅头往下刨,效率可想而知。

  秋天好说,土层松软,一入冬,上了冻就完了,土层冻的梆硬,一撅头下去只有一道白印儿,震的手生疼,咬牙也得继续干,换上镐头硬凿。遇上灌木老树根,又得锯又得砸,还要刨根。 全家三口齐上阵,忙活一秋冬,人累个半死,最多开出一亩地。

  光开出来还不行,小土包嘛,地势不平整,夏天一下雨,暴雨洪水带着高处的土壤往低处泛滥冲刷,把庄稼冲个七零八落,侥幸没死的也活不长,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还要平整土地,把高处的土挖出来,挑着担子一担一担挑到低洼处填平,并垒出田埂。

  农村什么活最累? ——挖土方,再精壮的汉子也要脱几层皮。

  凯恩还记得以前是怎么帮奶奶干活的,一铁锹一铁锹的挖,然后再一竹筐一竹筐地运,毒辣辣的太阳下,干久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得忘了。

  等开了春,还得再花钱租牛深耕一遍,全家上阵用撅头细细把地再翻一遍,大块土壤打碎,草根除净把晾晒一冬的杂草灌木枯叶烧成草木灰,增加土壤的肥气和养分,再人力来回耙几遍,耙的平平整整,最重要的在地四周扎上篱笆。

  小山包丘陵嘛,四周全是荒草灌木,等于小动物的天堂,不管你种什么都不够它们祸祸。

  别看上述过程三两句说的简单,莱茵领没有农业机械,绝大部分农奴也用不起牛马,没有小推车,全靠人力,愚公移山一样一点一点啃,开出一亩地来的工夫,也得三两年。

  所以,他放弃了开垦荒地的想法,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