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曾为世界最强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3

  约莫才十二岁模样的小萝莉轻轻用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那稚嫩的脸颊上,是掩不住的忧郁与些许难言的悲伤。

  女孩的声音糯糯的,声线中似乎又和往常一样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惑。不过这次却无法打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仰起头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这个男人,心中的郁结让她难得的看上去有些烦闷。

  女孩的身形十分娇小,这才到男人腰间的位置,从男人的视角上来看,女孩就好像要和自己分离的小动物那般彷徨,宛如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嘛,如你所见,”男人的笑容多少有些强打精神,眼中的惫态似乎显示着他根本没有走出原先的心结,“我觉得也是时候需要换个环境,又或者说要让整个人重新放空一下。”

  苍之彼方,碧蓝与纯白所交织——

  原先的魔法礼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件较为单薄的皮革外套。原来的短发精干模样在这几个月的自暴自弃下,完全变成了颓丧的倦怠长发胡子大叔。相较起原先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的他根本就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和四处奔波,风尘仆仆的旅人无异,现在的他属于丢进人海中也不易发现的类型。

  究竟遇见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导致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实在是太令人心疼。

  大概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此刻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这个不起眼的颓废男人,是被冠以“世界最强”名号的绝世天才。

  不过,

  现在应该要在前面加上“曾经”二字。

  和看上去人生失败,颓废不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相反。女孩永远是吸引目光的璀璨宝石。虽然外表才十二岁上下,但这精致到跟瓷娃娃一般的可爱,一头如雪的齐肩短发,紫红瑰丽的眸子总是那样惹人沉醉。简练的白底黑色荷叶褶边连衣裙,加之小巧圆头牛皮高帮长靴。好似雪精灵一般让人怜爱。

  两人站在一切的反差是如此之大——

  看着他这个样子,女孩的心不由得揪成一团。眼神也是不自觉的落在了他的右手臂上。

  右臂一反常态的用绷带完全包裹起来。为了不引人注目,男人甚至还用披肩袖袍给遮挡住。不过这隐瞒不过女孩的眼睛,她是知道的,这用绷带完全包裹起来的手臂意味着什么。

  “...嘛,如今也就这样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会有其他副作用。”

  男人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虽然看上去精神状态要比几个月前好上许多,但作为他的上司,女孩怎么不清楚他内心的挣扎。

  “其实,你可以——”

  “弗劳,”男人兀得打断了她,蹲下身子和她视线齐平,伸出左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些就不用了...你是知道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啦,大姐头。”

  或许没有人能猜出这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大姐头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反对他这样对自己动手动脚。

  眼前的这个像是洋娃娃一样的可爱小女生,是跟他隶属同一机关的上司,实际年龄还要比自己大上两岁的成年女性。虽说平日里依靠自己这幅引人犯罪的乖巧模样没少恶作剧过,但的确是在这里,值得信赖的伙伴。

  弗劳也没有想到,男人喊自己名字的时机居然会是在分别的时候。

  平日里骄纵豪爽,给部下出头的大姐头这时候也是难自以的红了眼眶,兀得低下头狠狠用小粉拳锤了男人一下,恨声嘟囔道: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是。”

  男人装作很吃痛的样子,咬着牙夸张的叫道:“没有了大姐头的骚扰,未来的日子真是令人期待啊!”

  当然,这番言论所招致的,就是大姐头(萝莉形态)的粉拳炸裂。

  轻松的氛围是两人心照不宣营造出来的,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能以这样的离别作为结束算是一种让人信服的收尾吧?

  “果然,仔细想想,我也辞职不干算了。就缠住你了,你走哪我跟到哪。”

  弗劳若无其事的说出了这样惊人的言论,这要是让协会和机关的人知道的话,也不知要作何反应,想想也能猜到那群老家伙们嘴都合不拢的样子。

  毕竟,“圣华恋”的总长,“绯红女王”的弗劳·比安卡要是也离开了机关,那估计整个帝国也会被惊动吧?

  想到这,男人装疯卖傻似的摸着自己后脑勺干笑道:“哈哈...大姐头又在说笑了,这里还需要你呀。我走了又不影响什么。”

  弗劳的表情仿佛是在向外着什么东西一般,静静的盯着男人而后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我可是很黏人的,你想要甩掉我可不容易哟。”

  这到底算是表露心迹还是威胁还是恶作剧,或许连本人自己也不知道。但不想让他离开的心意是如此的强烈。

  “我可是要归隐了...大姐头就不用来凑热闹了,但你和我不一样...相信你也很清楚,这里有很多需要你的人呢。”

  男人不禁是抬眼扫视了下周围,人头窜动,热闹繁华的空港广场——这些都是他们一手维护下的成果。

  隐匿于城市之中的守护者们,这样的称号究竟算是什么?

  执法者还是调停者?

  “有时候,说真的,你这人真的很狡猾。”弗劳少有的露出了不符合这个“姿态”的神色,颇为惆怅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也难怪,大姐头可是真正的御姐心萝莉模样。

  “总而言之,我希望能给自己一点空间,也许不问世事隔绝一切对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视线落在了自己那缠满绷带的右手。在他的视线中,似乎依稀能看见这绷带下被诅咒包裹的“恶魔”。

  弗劳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看样子也是回想起了先前的事情,一时也是沉默起来。

  世界最强的家伙最后落到低调除名,落寞归隐,这种如此让人扼腕叹息的结局...

  尽管她也挣扎和反抗过,但所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让人无奈。

  或许是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男人突然伸出手猛地揉着弗劳的小脑袋,柔顺的头发顺势被这无良家伙给弄得乱糟糟的。

  “啊,你这家伙!”

  弗劳下意识的鼓起来腮帮子,那个无法无天的小恶魔似乎又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哼嗯...果然大姐头还是这个样子最让人熟悉和心安。”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就好像在说明着什么。

  “...你这人,”弗劳有些掩饰似的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裙角,声音低低道,“总是让人猝不及防的...”

  “?”

  这声呢喃似乎没有听到,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沉默了些许。

  “没,没听到就算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哼(女)”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

  腿上猛地挨了一脚,弗劳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这货又开始跟自己耍宝了,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有够贱的。

  两人的地位或许发生了颠倒?

  不过更重要的是,在与弗劳的对话中,男人的心情真的要好上许多。虽然不至于走出阴霾,但是至少向前走出新一步的决定是做出来了。

  见这家伙又开始恢复往常一样跟自己嘴贫,弗劳好气又好笑的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从衣兜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信件。

  “...这是什么?”

  男人挑着眉,伸手接过了弗劳递过来的书信。信封上的印泥是一朵五瓣花朵,这个印记也是代表着出自帝国最神秘的机关“圣华恋”。

  “按照你的要求,机关那边已经将你作为‘死亡’处理。另外,这个是我自己要给你的东西。”

  对外公布的信息上,曾经的世界最强已经死在了这次魔潮灾变之战中,一切关于他在机关中的信息都将抹除与永久封存。

  毕竟机关是严格保密,绝对不能暴露的存在,事实上他并非是第一个这样的牺牲品,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这是介绍信,里面的这几个人都是值得信赖的...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去那里找他们吧。给他们看这个信件,他们自然就会明白。”

  欧璐亚帝国的“绯红女王”的人脉,一个八阶大魔法师的承诺与帮助,怎么看都是让人眼红的愿望。

  男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上去有些无奈:“那这我不成吃软饭的么?”

  “滚,有姐罩着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说罢又是打算伸脚去踢他。

  在其他人的眼中,两人这番光景也是十分离奇的,做着大人姿态的小女孩对着一个大男人劈头盖脸的训斥着。

  “叫你拿着就拿着。”

  根本不给男人反驳的机会,她一把将信件直接是硬塞在了他的衣兜内。

  对此,男人也唯有一句话能给表露心迹。

  “...谢谢。”

  “哼——”

  或许两人都不够坦率吧?

  “嗡——”

  悠长的汽笛声响彻云霄,好似要为这一切打上休止符。

  男人转过头来抬头看着远处开始准备着陆的空艇,不禁感叹道:

  “看来就到这里了。空艇已经来了。”

  分别的长笛声悠久回响,彼此都知道时间不可能永远停在这一刻,离别的时机总是这么突然,往往连半点感伤的机会都不给。

  风缓缓拂过,吹动着女孩的长裙,同样也吹动着男人的衣摆。

  思念与愁绪,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就随着这风慢慢消逝——

  两人再一次对视着,男人将一旁的行李袋提起背在了身后。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离别之后意味着什么,或许不愿意想也不愿意知道。

  “我要走了...大姐头...弗劳。”

  “...嗯。”

  转过身缓缓离去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让人五味杂陈。

  这一别,也代表着曾经的那个人的“落幕”吧?

  呆站在那里独自守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弗劳胡思乱想着。

  走到一半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却是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洒脱,释怀与惆怅糅杂的复杂情绪。

  “我这人...一直就挺让人猝不及防的。”

  “你这不都听见了吗?!混蛋!”

  饶是弗劳现在的心境也不由得对着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破口大骂道。

  当然,回应她的,是转身离去的身影以及伸出的左手摇晃着做着道别。

  看着他的身影,弗劳有些恍惚的将曾经的他的身影相重合——

  那个帝国史上最年轻的九阶魔法师,本是最有可能踏入传说中的神之境的天才。

  弗兰·范·艾希瓦尔。

  如今销声匿迹于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那么,曾为世界最强的他。

  之后...究竟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