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印 其一

  追寻回忆的风说我不断向前回忆,仿佛飞跃夕阳下的原野,飞跃麦田边的溪流,直到被灼热的光芒所笼罩的彼岸吞没,直到回到咖啡味的那个夏日里,找到那片怅惘的青春。

  chapter1

  “缚久谊,我的名字。”

  “其实我姓付而不姓缚,但这还要从我爷爷的时代说起。当然,没那么复杂,只是爷爷给父亲登记户口的时候,负责记录的差务员不知怎的记错了字,爷爷觉得不错,便也没再改。”

  “爷爷说这是差务员没文化,但也蹊跷,一个没文化的人,又怎么会把字往难里写…”

  今年十九岁的我,本该在大学继续研究警署科的课题。却因为一次怪事,不得不重新回到自己毕业的高中。

  从某个学校的毕业生回来,大多数人或许会感到激动,自豪,甚至虚荣。可说来惭愧,我只把它当做一次例行公事。

  这件“公事”,是调查两年前的一个学生失踪案件。而失踪案受害者,便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代魏巡。

  其实,这件事本也是不了了之,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传的面目全非,具有了许多故事性,但同时更缺乏了真实性。只是最近城里多了些失踪案,而这“旧账”也随之翻了出来,校方便借口请大学生实习,实则是想继续糊弄了事。

  我认为接手这件事只是一个麻烦,但段念青学姐却真的很喜欢这次任务。或许是她觉得作为菁英回到母校很光荣,或许是她思念曾经的老师,又或许她只是喜欢忙碌在外的工作。

  不过这只是我一些片面的猜想,有时,我也会和她对比,我的辅导员更喜欢她而不是我,原因是我身上没有那份上进青年的工作热情。

  “令人羡慕的前辈光芒”么…

  同一所母校毕业,又在同一个大学报考同一个系,只看概率的话,大概能算得上我的幸运吧。

  这次的任务时间并不紧,结束之后也仍有休假,大概是给我们回家探亲的时间,但哥哥和我一样在外地上学,父亲又常年出差,家中只剩我那个许久未见的假小子妹妹缚可笙。

  母亲不在的日子,她会如何,如果还是过去的样子,虽然可能会脏乱些,倒不用担心心理问题了,这样便好。但如果她因此受了打击…

  “小缚,你看这个刘海,这河里喵?”

  “这恒河里,段学姐天生丽质,您的光芒太耀眼了些,如果你能少玩些梗,或许那些帅气学长都会死心塌地的爱您。”

  “我就喜欢听小缚同学一边吹彩虹屁一边阴阳怪气,不过你也太不给面子了,上飞机俩小时,愣是望着窗户发呆了两小时,也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么。”

  恶趣味。

  “抒发思乡之情…”

  “我比你思乡,辅导员让你来的时候,一肚子不愿意写在脸上…鬼才信你思乡。”

  “我担心我妹妹…”

  “那等调查结束你就回家看你妹妹呗,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可以减少你的心里负担哦。不过没想到小缚还是有牵挂的人嘛,没有你室友说那么自私…”

  或许我比那些讨厌我的室友所描述的更差劲也说不定。

  “听懂了,小弟全程听您吩咐,保证认真投入工作…”

  这是不像样子的承诺,像样子的敷衍,她却认为我走了学会热情的第一步。

  chapter2

  正午十二时,天阴而不暗,默默地向我的故乡挥洒下轻柔的细雨。雨声覆盖了街上的嘈杂,给我的故居摸上一股古老而生韵的色彩。城市的中心转移到高楼林立的商业区,但学校依然留在先前的市中心,一片市井气息浓厚的上世纪街道中。

  好在我离家的时间不算长,这里也大致没有改变,只是和过去一样,人烟一年比一年稀少。

  我曾属于这里,但我并不知道这片城市是否认可我。

  通往学校的小路,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积水。本可以从乘车从大道直达校门口,段学姐却希望走这条路,尽管外面下着小雨。

  “你上学时没走过这条路吗,我可以多从这里找到些快乐回忆喵…”

  “喵什么喵…”

  趟水走路并不快乐,我甚至在怀疑“何妨吟啸且徐行”的雅兴。因为周围的矮墙,土地,空气都因为雨水而泥泞成一团。阻碍着我们前进,段学姐蹦跳着避开水洼,好像一个上小学的孩子。

  “小心路滑——”

  我故意拉长音,慢慢地跟在后面。任凭时光将这雨景刻入我的回忆,与过去无数次走这条路的回忆重叠在一起,又参差不齐。

  雨终究打湿了眼镜,前辈的身影变得模糊,有一瞬间,似乎与记忆中的一幕重合。

  好像有一个同样的女孩,曾经在这条小路上奔走,被我以同样的角度注视,我却无法回想起她的脸。

  “啊!”

  “段学姐请小心一点!”

  人不走运的时候,胡思乱想时总会碰到麻烦事,比如前面这个童心未泯的学姐随时可能趁你不注意时摔倒。

  “别别别,胳膊…疼!”

  “我松手你就倒了…”

  “那你倒是快拉我起来啊!”

  “可恶,小缚同学,今天必须让你吃点苦头!”

  “把雨伞上的水向别人身上甩真的很没礼貌…”

  “不管,咱俩谁跟谁啊,反正你不是早湿透了么?”

  可恶,我的伞已经成为装饰品了…

  chapter3

  难得的放松,我居然也会享受。

  感觉像回到孩童时代,不知什么时候,我学会了在心底守住秘密,用空洞和虚伪的外表对待他人…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学校门口,打打闹闹也没让学姐在这幽深复杂的小巷里迷路,不愧是我的羡慕对象。

  雨变得淅淅沥沥,絮絮冲刷着金漆锈蚀的校门招牌,从“安和第四公立中学”的字缝中流淌下来,再汇到一处。

  在保安处登记之后,我们说明了来此的目的,并约定了下午三时的访谈。

  我本可以选择回家住宿,但段学姐的家已经搬离这里了。还算良心的说,校方给我和学姐安排了一间宿舍。本来是四人间,在调查结束之前全权租借给我们了,且这间宿舍归属在教师宿舍,相对于下层的学生宿舍而言更安静些。不管怎么说也比青年旅舍干净宽敞些,对于省吃俭用的大学生来说够用了。

  在访谈之前,我们决定这里整备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

  雨渐渐停了,天仍然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