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

  “哥哥?”

  没有响应。

  “布洛妮娅姐姐?”

  仍然鸦雀无声。

  希儿只知道这里很黑,很黑。黑到哪怕见了无数次如今还令她不禁颤栗。

  眼角泛起泪光。没有泪珠落下来。

  她忍着恐惧环视四周。

  直觉告诉她——原本空无一人的漆黑中,有什么出现了。

  睁大蔚蓝色的瞳孔,一道若隐若现的熟悉身影映在少女心头。

  “她”和自己一样…在成长…

  ……

  “怎么了?”

  河特被希儿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连忙转过身来。

  只见希儿小巧的双手紧紧捂住琼鼻,樱桃小嘴极力张大,剧烈地喘着气。

  好似有什么令人窒息的可怖事物萦绕着她。过了半晌稍为缓解,她才扭过头来看向河特。

  “做噩……”

  希儿像是无助者看见希望那样扑进他怀中,河特刚至嘴边的慰问不由咽到肚子里。

  女孩眼眶里的泪越积越多。

  忍住。会打湿哥哥衣服的。

  她咬着银牙,心想。

  河特不清楚该怎么办,只能下意识地轻轻摸着她的短发。

  忍住……

  “哥哥在呢。”——顺带安慰一番。

  忍不住了。

  “呜呜呜……”

  希儿抽泣着,将内心的孤苦一点一点的流露出来。

  没想到安抚的话反而使妹妹变本加厉,河特一时间手足无措。

  所幸微小而断断续续的哭声并没有吵醒难得熟睡的布洛妮娅。

  夜已过半。河特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擦干眼角的希儿终于注意到他们面对面拥抱的姿势了,脸颊飞起红云。

  “希儿?”

  “嗯……”少女习惯性地捏着河特的衣服,发出细若蚊吟的应答。

  河特顿了一下,把一直发着橘光的青拾提近放在桌子边缘。

  希儿顺着余光方向看去,心倏地安静下来,仿佛一种仪式开始,神秘的气息氤氲地降下。

  疼痛与欣喜得以自然流淌,肉眼可见的温暖中弥漫着淡淡的缅怀芬芳。

  又过片刻,河特柔和地开口,说道:

  “方才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希儿的画面……”

  时间随话语溯回从前。

  ……

  2004年,10月8日。

  爱沙尼亚共和国东北部。

  刚满七岁的河特在秋天积雪的大地上行进着。

  晴天与往常一般无二,覆在泥土上的洁白也多千篇一律。

  他没少这样走着,只要不是阴云像小鲜肉的粉底那样隐天蔽日的时候,外出回家都没问题。

  但今天不一样,年幼的他设想过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今天发生了。

  意外来的秃然。

  “嘭”的一声,脚下积雪崩塌。

  一闭一睁,只见自己坐在雪堆上,面前是一间阴暗的实验室。

  光线从缺口洒下,他看清了手臂冰凉触感的来源。

  那是一个玻璃容器,里边装着他无法辨别的液体。

  液体包裹着……

  那是…?

  河特瞪大双眼。看去——

  人??!

  “乒——”

  还没来得及等他细看,容器猛地破裂。河特猝不及防。

  愣了一下,他慌乱伸出双手接住要下沉的娇小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