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红龙与星灵(下)

  “你们也有,战争么?”篝火的焰光照亮塔露拉皙白的脸颊,从阿玛修斯的话中理解含义的她错愕的看向自己被源石侵蚀的右手,随即转眼看着仍操控手中不断变化形态的灵能构团的阿玛修斯,接话道。而他手中的灵能构团里的小闪电变多了,同时她也感觉到了那灵能构团中随着闪电而增加的可怕的危险感。

  “从某些含义上,对。但我没能亲眼见证那幅光景可却从我的长辈中听到了他们的感想。”

  “…是什么?”

  而当塔露拉问出这句话时,阿玛修斯原本半低着的头突然抬起一部分。自那晚从篝火下的交易后,那双令她感到些许不适散发着蓝色光亮的双眼再一次如此直直的由他的意志对视着她,但这次她并没有感到不适与不安。

  反倒是一种悲伤的感觉从他的双眼中传递给她。

  “《族人间的反目,不同的颜色与信念间的碰撞》,我的长辈用这句话来形容那场纷争,当时我仿佛身临其境。”

  听到阿玛修斯的话,这让塔露拉不禁想到她们自己。虽然她们不因为身怀特殊能力的差别的指责,但却因为她们身怀源石病症而被他人憎恶排斥,从某种意义上她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同时,她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促使着她诡异般地询问着:“…死了多少?”

  “很多,很多。多到最后我们铸造了一个本不该铸造的“英雄”。一个令所有星灵沿用至今的英雄。”

  “En Taro Adun。向亚顿致敬。”

  “抱歉我不是有意……”

  “不没事的塔露拉,即便你不问我也会继续说下去,那不仅是我族的一个事情也是是灵能的一个要点。那时灵能表现了不同的性质,即使我们本是同族也如此。”

  说完阿玛修斯的头再一次低沉了下来,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后腰间掏了掏,一枚小巧的菱形水晶出现在他巨大的手中。

  “那是什么?”塔露拉看着那枚切割的棱角分明的精致水晶问道。

  “凯达林水晶,算是生产灵能并储存的一种矿石。加以提炼和运用正确加工序列在我那边可以做到很多事情。”阿玛修斯犹如一个老练的卡莱技师般将凯达林水晶快速放入自己手中的灵能构团,而原本无序混乱的灵能构团开始趋向平静,躁动不安的闪电流也开始消失。

  一个看起来平静光泽亮丽的灵能球体呈现在塔露拉面前,并且看起来光滑布满了美丽的琉璃光。

  “等等,水晶呢?”可塔露拉却在那颗半透明的球体没有发现那枚菱形水晶。

  “它与这团灵能合为了一体,只要你的操控力够好、会这种手法,很简单。”阿玛修斯两只手在灵能球体的表面盘环着,两只巨大的手揉捏着制造什么。

  “你喜欢什么?”突然的,阿玛修斯冷不伶仃地问道。

  “呃?什么?”塔露拉疑惑道。

  “你喜欢什么,字面意思。花、剑、书本、鞘,不用深刻的解释只需要一个外形。”

  “嗯,如果要说喜欢什么的话,应该是长剑吧。”

  “是么,我知道了。”

  阿玛修斯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快着,双手的手指开始有规律的“搓揉”着这团“灵能琉璃”,时而揉搓时而挤压。不过一会儿,一把如同蓝色玛瑙制成的琉璃剑出现在阿玛修斯的手中。

  “灵能,拥有极强的可塑性,只要找到能与它共鸣共振的物质便可以通过锻造等物质等手段强化自身。和你们的源石技艺差不多,但它们并没有特别针对本身副作用。”

  “也没有加剧源石病病情恶化的作用,不过很好看。它有什么作用么?”阿玛修斯将这把小小的凯达林水晶剑递给塔露拉,后者则带着疑惑的表情收下了。

  “如果你学会了灵能你会知道的,但你需要先接触灵能。”

  “你会教我?”闻言,塔露拉手里拿着小小的凯达林水晶剑激动道,未知的事物大多令她好奇,只要有足够安全她乐意去探索。除非她忍不住,而且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学习了。

  这或许有助于缓解或直接拯救感染者。

  “对也不对,灵能需要靠你个人去感受理解。虽然你们的源石技艺和灵能的性质截然相反,但本质上的能量体系都来自个体本身,而且你有较高的天赋学习灵能。”

  “拿着这柄剑,它或许能给你来自灵能的感觉。”

  “而且这并不算交易的本身,即使你可以算也不算我并不在意。”

  “呢么现在,转过去年轻的龙。”然而突然间的阿玛修斯话锋一转,他站起身来向着越过篝火来到塔露拉的身前。3米高的巨人此时站立在她的面前吩咐着她向后转去。

  闻言,塔露拉带着怀疑的表情盯了他那被黑暗笼罩仅有两颗蓝色光点闪烁的脸几眼,突然绝对哪不对劲预要起身问道:“你做什么?”

  “灵能最根本的不同,便是个体本身表现的灵能性质,有些星灵的灵能着重表现着极具破坏力,例如制造的闪电风暴可以摧毁一座小型据点破坏力更加强大;而其他类别则表现着独特的特定自身刺激,强化了自身的身体素质。”

  “而现在,则是实践环节。我的灵能在锻炼中则表现了治疗、净化的一类。”阿玛修斯倒是对塔露拉的戒备并不在意,假如塔露拉表现抗拒心态她早已掏出身上的短刃了。

  “呢么实践…”

  “对,就如同那个孩子一样,我会给你的源石病进行净化、理疗。虽然并不完全但能让你体内的源石减少部分。”阿玛修斯走到塔露拉的身后慢慢蹲下,但即便蹲下3米高的身躯一下子也只是变成2米的身高依旧显得巨大无比。

  而说着,他开始动手解下塔露拉背后的拉链。他的净化灵能虽然可以治疗生物但隔着隔层的话,治疗效果都或多或少会较少许多,所以直接接触永远是最好的治疗手段。

  并且根据阿玛修斯的观察塔露拉的源石病源头在她的右臂上,几乎从肩膀延伸到手背,而其他地方并没有似是有意的覆盖。但也足以在不久的未来致命。

  “放松身心把身体的掌握交给我,我会尽力帮你摆脱源石病的侵扰。”说着,阿玛修斯自然地替塔露拉褪下身上的衣物露出光洁的后身,一只手按压在她地背上另一只则握紧着她那表皮上分布着同样是几乎连成一条线的源石碎片的手臂。

  随即,一道道蓝色的灵能丝线从阿玛修斯的手中探出,它们仿佛拥有灵智般地顺着塔露拉地皮肤摸索着滑向她的右臂,而仅仅十几秒的功夫便有一块小小的茧包裹住了塔露拉的一段胳膊。

  阿玛修斯在刚刚接触时便发现了塔露拉那源石病的病灶位于她的胳膊上,但奇怪的他认为那病灶周围怎么会有人为般的伤痕久疤以及这种力度和割痕仿佛是自身所为而为他人。

  “够了!停下来阿玛修斯。”可正当阿玛修斯疑惑的同时,大脑陷入空白期的塔露拉突然惊醒过来般,她伸出左手抓住阿玛修斯的手腕制止道。

  阿玛修斯看着转过头来的塔露拉,眼中表现一丝疑惑。而塔露拉则仅仅抓着他的手腕咬着嘴唇,良久她推开已经停止灵能缠绕的手。

  她看着阿玛修斯又看看自己那被灵能丝线缠绕了小半个胳膊的茧,抓住那茧说道:“我…暂时不能治病,抱歉。”

  “……”蹲在塔露拉的身后,阿玛修斯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任何方面都“小”的德拉克,他眯了眯眼睛又睁开仿佛看到了什么一般,他默默地替她穿好衣服露出右边的胳膊。

  随后起身,他来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而塔露拉则低侧着头握着右臂上的茧,表示不愿解释什么理由为什么不医治身上的源石病。

  “你说过,源石病是这个世界最危险且致命的病。”阿玛修斯高大的身影覆盖了塔露拉的身形,即使是天边的洁白皎月的月光也无法照亮她的一丝一毫让她躲在阴影中。而阿玛修斯则向塔露拉诉说着这几天来她告诉他源石病的危害。

  “我…”

  “即使是最尊贵的人,哪怕身患源石病,即便人们尊重终有一日他也无人问津;即使他是最富有的人,哪怕身中源石碎片,即便腰缠万贯也无新亲在身;即使才华横溢谋略过人,哪怕身遭源石小伤,即便平平庸才也可比他受用。”阿玛修斯看着那低头的白发德拉克,说着之前他从那孩子那和她这得来的故事,简洁着告诉她。

  “而最重要的是,你曾和我说过:“我这种活不了多久的女人,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你的病很重了。”

  “所以你将发动什么?一场革命?一场战役,可那些事情我或许会看到但你,届时还看得到么?”

  “到时你所创造的道路,将无法继续延伸下去,又或继续折返。”

  一连串机关枪般的话语轰炸着塔露拉的神经,然而这些话却又仿佛触动了她的什么开关,她抬起头盯着阿玛修斯漆黑的身影,咬着牙双眼莫名的发红着提高了些许声音说:“然而当我穿着高贵的华服、享受极高的待遇时我看到了什么?我在窗边曾看到苦难的感染者人民!”

  “我曾去过矿场,工作的都是感染源石病的工人。他们几乎未着防护服便下井前往高浓度源石区开采矿石,随着时间的推长他们即将死去。”

  “我也潜入过矿场的工人休息区,大人们愿意为一块脏了的黑面包大打出手、母亲愿意为尚未成年的孩子给那些混蛋宽衣解带,而那些残忍的矿长恶兽们则带着笑骂看着他们的表演!”

  “同时在第二天,用鞭子、用长刀折磨他们听着声音而愉悦。”

  “我早就无法忍受无辜的人民仅因源石病就家破人亡了,我也受够了这个扭曲且扭曲的世界。它需要一股声音、一股力量来声张来纠正!”

  “而我的源石病,在最开始确实是我的一种举动但后来我感觉我变成了他们,至少他们有些人还能知道世界的光明:那些孩子。”说着,塔露拉转头朝着那军用帐篷看去。

  阿玛修斯不语。

  “而看着邪恶的事情在眼前发生却视而不见,假若我们只求自保视之不顾……”

  “我看着他们被抓去拷问,我没去管因为我是个■■;我看着他们被拉去火刑我没去管因为我是个■■;最后他们要来夺走我的生命,但没有生物能帮助我…”

  “呃?”然而这时,沉默的阿玛修斯说出一句话,其中的些许字符是塔露拉所无法理解的音符,但其中的意思却让她感到诧异。

  “这就是你不愿让我给你治疗源石病的理由么?”阿玛修斯说话着回到做到了自己的树干上,依旧旺火的篝火重新照亮了两人的身影。而塔露拉看着阿玛修斯,她突然间从他身上找出了一丝莫名的认同感。

  “当你拥有源石病,你将与他们合二为一、你将一直理解感受他们的疾苦并带领他们走向光明。”

  “而当你失去了源石病的庇护,你却担忧他们恐惧你。但你不怕你只需要他们懂得为自己为未来而战,而你只是那个自由意志的点火人一个带头冲锋的声音?”

  “你希望让世界改变?你渴望感染者拥有自己的地位?你寻求感染者和非感染者间的地位平等哪怕一路你会粉身碎骨在半路上便两腿一蹬离开人世?以及你希望让那些仍能看到光明的孩子奔向光明而非堕入黑暗?”阿玛修斯双手相扣两只眼睛发出锐利的目光盯着塔露拉,仿佛在审视她一般令她浑身不安的说道。

  “或许说,你认为这就是对的就应该付之行动?”

  而手里还拿着那把阿玛修斯赠与的凯达林水晶剑,捂着右臂的源石碎片的塔露拉。她的头早已沉沉低下,紧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

  阿玛修斯说对了,或许不全对,但塔露拉的心思他说的几乎都中深深冲击着她的心扉。她感到震惊且身体微微颤抖,她本将这些心思藏在心中但当阿玛修斯说出来时阿玛修斯看到了她底下的头正滴落着些许眼泪。

  她怕吗?她不怕,当她将剑刺入心脏时她便发誓要让感染者脱离苦海,但当她来到乌萨斯的这篇生命禁区后她发生了又一变化,她看到了新的乌萨斯黑暗下的丑陋也看到了感染者更悲惨更黑暗的一面。

  以及那些向她问好的孩子。

  她最终,怕了。她怕她的死无法换来那些孩子的光明未来,她害怕她无法活到革命的结束无法停留到见到那些可爱的孩子长大。她终究怕了一些,所以她将这些埋在心底,她承诺一路下去要为这个扭曲的世界扳正,即便粉身碎骨。

  她不怕了…直至现在。

  “所以,正如你所见我希望你先不治疗我的源石病。”塔露拉低着头,强撑着但仍带着些许哭腔的说道。

  “再这样下去,你能活下来的机率少之又少。”阿玛修斯撤去了审视的眼光,他担忧的看着这副被雕刻得接近完美的雕塑,告诫着她早日得到治疗,他有这个实力治疗她。

  为此,他再次起身想要抓住塔露拉的右臂但一把冰冷的刀锋贴紧着他的脸颊。

  “别逼我,星灵。”然而塔露拉却红着眼睛,她眼角的眼泪还没擦干净便抽出了身上藏着的短刃指着阿玛修斯的脸,即使她知道这没有意义。

  “……如果这是你的态度的话。”阿玛修斯看着年轻的白发德拉克,眼中是无尽的哀伤。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一个蓝色的凯达林水晶仪器,又指了指一边不远处的军用帐篷,说道:“回去吧德拉克,早点休息别着凉了,我们明天还得赶路。”

  “我知道了。”塔露拉拉了拉衣服整理着装仪容便向阿玛修斯身后的军用帐篷走去。而当她来到阿玛修斯身前时,她甩了个刀花将那把锋利的短刃握柄抵向阿玛修斯:“拿去,送给你算是我的回礼。”

  阿玛修斯抬头看着那把对他来说无法握好的“玩具”刀,又看了看塔露拉,后者眼角的眼泪擦干净了但是那强行摩擦的红印尚在、说话的哭腔也未曾消失。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左手放下仪器接过短刃,右手则握了握塔露拉的右手。

  见状,塔露拉抽风一般地想要抽开但他的手宛如钳子一般无法挣脱。阿玛修斯见状说道:“耍秀耍到割出伤口都不知道么小家伙,我说到做到不治就不治。”

  塔露拉一愣看向那把短刃,眼尖的她立马发现了其刀尖上的点点红血,原本就带着些许红色的脸颊变得通红起来宛如一个大苹果。

  而当阿玛修斯说道治疗完毕时,塔露拉直接抽开了手放在胸前,脸红着逃似的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

  “对不起…”

  (……)星灵的听力或许比塔露拉所想象的还要夸张,更别提众多星灵中强大的指挥官阿玛修斯。而当阿玛修斯听到那句犹如蚊子拍翅膀般微小的声音时,他再也没有心情去查看凯达林水晶仪器里的航行日志了。

  执政官装甲的铠甲在火光下照耀的金光闪闪,这让篝火照亮他耀金色的身影。然而他的本人却在英武美丽的身影下显得落寞悲伤。他开始低头调试着手中的航行日志,他早已对其中的日志记住的滚瓜烂熟只是借此回忆以前的往事。

  而现在,他按下仪器的删除键将里面的所有内容删除转为另一种模式。

  在篝火的照耀下,在月光的沐浴下他抬头看向天空那皎洁的月亮良久,随低头说道:

  “我们本可以忍受黑暗……直到……我看见了光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