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在我父亲将要驱逐他的时候，那家伙提出了一个计划，要用这个计划来换一大笔钱。”
戴维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凯恩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端起来酒杯轻抿一口之后，又给戴维也倒了一杯。
“我就简单说一下吧”，塞恩喝了一大口酒润润嗓子，然后继续说：“那家伙一直在向山脉深处的兽群上贡，他准备用利益说服它们去劫掠莱茵领，等到您战死之后，再让我父亲带着卡森领的军队前去救援。这样，就可以用共同防御野兽人的名义暂时控制莱茵领。”
“你的意思是，这些兽群就是被那家伙引来的？”
凯恩的声音转冷，他留那家伙一命，只是因为不喜欢乱杀人而已，没想到对方偏偏不往活路走，竟然勾结起这些怪物来。
“十有八九，兽群已经数十年没有袭击过行省西南地区了，山脉西侧的诸城邦靠着海洋贸易发了大财，却又因为缺少敌人而武备松懈，他们才是兽群更好的目标。”
“我父亲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计划，因此断然拒绝了。本打算将他抓起来交予伯爵阁下，谁成想，那家伙竟然提前准备了逃跑用的魔法卷轴。”
“那家伙跑了之后，我父亲也没在意，因为他和我哥哥都觉得那个叫塞恩的只是为了骗一笔钱罢了，直到莱茵镇遭到袭击的消息传来，我父亲这才意识到那个混蛋竟然是玩真的。”
“这不，一收到阁下的信件，他就命我带了士兵赶来增援。”
“......那就请阁下替我谢谢卡森子爵的帮助了，莱茵领的人民将记住真正的朋友。”
听完戴维的话，凯恩思考了一番，随即站起身来，向戴维伸出右手并说道。
对方放下酒杯，也起身，握住凯恩伸出的右手并摇了摇。
“作为邻居，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之事。”
“等拉尔梅和蒂亚的军队抵达之后，我们就向山脉里进军，在那之前，还请阁下约束士兵们，莱茵镇刚刚经历过袭击，因此镇民们都有些敏感。”
“这是自然，如果有谁敢骚扰莱茵领的人民，我一定会以军法来处置。”
言罢，戴维松开紧握的手，向凯恩躬身行礼，随后推开门走出会议室。
“那我就先告辞了，维娅小姐。”
刚一出门，他就看见了在走廊里静静伫立着的精灵，虽然自己的示好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戴维并不以为意。
山脉里有一个精灵聚落存在...这件事要赶紧跟父亲汇报一下。
等到戴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维娅拎着弓走了进来，顺便还关了门。
“你都听到了？”
“对啊，不过我可不是有意偷听，我本来只是想等你出来而已，没想到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这么差。”
在城堡里住了两天之后，维娅已经渐渐适应了住在石头房子里的生活，连带着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不再是前两天那种紧绷的压抑状态了。
凯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怎么就把那对长耳朵给忘记了呢？
“你昨晚，是不是...也听到了？”
闻言，维娅的脸颊微红，眼神闪躲着，不敢跟凯恩对视。
“那个...我不了解你们人类的习俗，但是...凯恩，我觉得如果你想要找到恋人的话，还是应该...应该主动去寻找，在房间里喊...是找不到恋人的。”
“......哎。”
凯恩扶额长叹一声，举起酒杯来了个一饮而尽。
“我就是闲的没事喊喊...你不用在意。”
“哦，这样...”
很明显，维娅完全不相信凯恩的辩解，而为了不让对方继续乱想，凯恩对她说：“既然你也听到是那个叫塞恩的家伙，而不是因为你们的行动才引来的野兽人，内心好受一些了吧？”
“这场袭击是早有预谋，就算没有你们的行动，野兽人一样要袭击我的领地。也许我还要感谢你们呢，如果没有你的氏族牵制，袭击的兽群数量就远不止这五十来个了。”
“来，坐下，别在那站着了。”
维娅点点头，然后拽开椅子坐下，她因为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同伴而有些神伤，不过立刻又转变了情绪，对凯恩说：
“先前我还觉得你们人类贵族会用那么邪恶的制度来奴役同胞，一定也都是一些跟卓尔一样阴险狡诈的家伙，没想到这个叫‘卡森子爵’的贵族看起来还很正直的。”
“咳咳...咳咳咳咳...哈！咳...”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凯恩过于惊讶，甚至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那什么，我先跟你说，维娅，子爵是一个爵位的名字，就像我的爵位是伯爵一样，并不是人的名字。有些贵族的确不错，他们为了同胞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卡森...他跟正直这个词简直就是光和影的对立。”
凯恩冷笑一声，然后用充满怨念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
“是、是这样吗？”
维娅的声音弱弱的：“那，刚才那位叫戴维的先生说的，都是谎言？”
“前半段应该是真实的”，凯恩翘起二郎腿，身体往后仰，靠右脚勾住桌沿下面的挡板来保持平衡。
“我约莫着啊，塞恩，就是我之前的管家，肯定得到了卡森的支持才敢去联系兽群。”
“但他们没有预料到你的氏族牵制了兽群的主要力量，以至于来袭击的兽群数量远不足以威胁到莱茵领的安全，所以借机夺取莱茵领的计划失败了。”
“如果他们真的反对塞恩的计划，就应该立刻通知我，让我做好准备，而不是直到领地被袭击了，而我也没战死的现在才来撇清关系。”
人类真是可怕啊...
维娅在内心这样感慨着，但下一秒就推翻了自己的感慨。
这两天，她晚上回城堡里休息，白天就在城镇里四处晃悠，有些人类的确很坏，但也有一些人很好，跟氏族里的大家一样好。
只是有些人很坏，对，有些人。
“嗐，你刚来不久，不知道也很正常。”
凯恩一摆手，就给维娅也倒了一杯葡萄酒。
“正好，看你也没有事情，我就给你讲讲，我是怎么把领地从那些家伙手里抢回来的。”
在之后的十分钟里，凯恩用生动形象到简直能够让人身临其境的话语向维娅讲述了自己作为领主而被管家和邻居羞辱的情形，还有之后是如何利用对方的自大赢下了决斗，保住了属于自己的领地。
“等到决斗那一日，人人都来看我的笑话。哼，他们却没想到，依靠着先祖留下的神剑，我不仅战胜了那个高傲的家伙，还将他打成了独臂的残废！”
拉泰的葡萄酒入口略有干涩，稍后化为酸甜，初尝如同果汁，过会便醉意上涌了。
凯恩打了个酒嗝，随后不顾维娅的劝阻，又喝了一口殷红的酒液，继续说：“哈！你是没亲眼看见当时的场景，那些贵族们一个个都要把下巴惊掉了，当时我的心里啊，那真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爽快啊达瓦里氏！”
酒精熏红了他的皮肤，从眼角到锁骨再到耳垂，都显现出一种醉醺醺的红来。
维娅也喝的上了头，以前喝的果酒跟这种鲜红的酒比起来，就像是林间的清泉一样...无味。
“我、我能理解，你的感觉...以前，长老们都说我还不够资格拿这把长弓，直到后来我用它杀掉了最后一个Die ewige Garde之后，才没人继续这么说我了！”
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睁着迷离的双眼，维娅用捋不直了的舌头吐露话语，她是如此的神志不清，甚至在中途还切换了一段精灵语。
“蒂A地...什么？你杀了什么玩意儿？”
听不懂精灵语的凯恩睁着同样迷离的眼睛询问道。
“永恒守卫啦，就是至高王的忠心卫兵，氏族从爱索罗伦离开的时候，这帮家伙就跟在后面追杀我们，一直到五年前，这些追兵才被我们全干掉。”
“那你们可就真是......没法回头了呢。”
凯恩想了想自己要是干掉了皇家狮鹫骑士团派来的追兵的情形...那要么原地全家自杀，要么这辈子就得跟帝国干上了。
“本来也没打算回头！”
维娅把杯子一砸，显露出愤怒的神色，不断抱怨着：“那些家伙从来就没把我们当做同胞！明明我们的土地上没有树精的帮助，而且终年都是凛冬，却还要求我们跟其他领地一样出人和资源！”
“而且当初说好了，我们只要誓约复仇之弓和必备的生存资源，换取王庭和其他氏族放任我们离开。
结果他们勾结了氏族里的叛徒，名义上说召开欢送仪式，却在仪式上发动了袭击！
要不是我父亲从来就没相信过这些家伙，提前带着部分族人离开，整个氏族就尽数陨落在那些同胞手里了。”
“听你这么一说，原来精灵里也有这样寡廉鲜耻的混蛋啊，长见识了...来，干一个。”
“怎么说来着...哦对，我干了，你随意。”
听见对方用自己老家的语言翘着大舌头说出后半句话，凯恩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喂，别笑了！别笑...你再笑我就打你了啊！”
维娅越是焦急，凯恩看着对方那张红润的俏脸就越是想笑。
他印象里的精灵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洁白无瑕，高贵无比的样子...结果自己面前的这一只，算是把这些刻板印象全打碎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眼见着站都站不稳的维娅起身拉弓，凯恩连忙举双手求饶，这才让对方哼了一声，继续坐下，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轻轻地喘息。
“原来你的那把弓这么重要啊，你们离开家乡都一定要带上它，有什么象征意义么？”
“那当然了！”
听到这个问题，维娅来了精神，猛然直起腰来，再把弓缓缓地平放在桌面上，然后一脸骄傲地给凯恩讲起来。
“当年，高等精灵跟卓尔精灵之间爆发了内战，双方打到最后都兵穷粮尽了，只好召回迁移去其他大陆的同族。”
“很多精灵回去参加内战了，但有一部分精灵不愿意打内战，他们就没有回去，也抛弃了魔法和神术，转而开始与森林开始接触。”
“这就是木精灵的起源，而在最初的时候，十二个精灵势力组成了木精灵，这就是十二个氏族，寒冬之心就是其中的一员。”
“为了庆祝木精灵的诞生，星光熔炉氏族的领主戴恩打造了十二把神器送给各个氏族，我们氏族拿到的就是誓约复仇之弓。”
“这么说来，这把弓还是一把神器喽？”
凯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得挺值钱，不过这话不能当维娅面说出来，不然对方大概真的会给他开个血窟窿。
“那当然！”
维娅挺了挺并不傲人，一开始甚至让凯恩以为她是个哥们的胸膛。
“每当拉弓时，这把长弓会用精灵语说出“速歼敌”，而我如果回应“杀无赦”，那么箭矢就会如我心意地带上各种能量，什么烈焰啊，闪电啊，寒冰和毒素也都可以。
而我要是发誓一定要杀掉什么东西，那么在我瞄准这个东西时，箭矢将会更加精准，展露血光，造成更多的伤害。
只是我的实力不足，只能发挥这两个能力罢了...在我父亲手中，这把弓可以自己制造箭矢，而且必定命中呢！”
凯恩听完了维娅的介绍之后，也不禁感慨道：“这真是一把好弓啊...”
居然也不要灵魂不要生命，而且连金币也不要...太羡慕了。
“喂喂......”
维娅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凯恩身前，弯下腰，用那双迷离的紫红色眼睛盯着凯恩一直看，直到凯恩自己开始不自在的往后挪动椅子为止。
“我都说了我的长弓了，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你的这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长剑除了那种BIUBIUBIU的圣光还有什么效果啊...呕！”
“我艹，你别吐啊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