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终究是错付了

  阴暗潮湿的环境孕育了鼠蚁肆掠,毒物盛行,更是臭气冲天让人作呕。

  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大牢之中只有几盏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愈发的昏暗。

  好不容易从缝隙里照进几缕残阳,却很快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残破的墙上混着血水的泥,心底里都能渗出一丝阴寒。

  牢房的最里面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倚靠在牢房红白的墙壁上,隔着很远依稀只能瞧出是一个女人的身段,离近了仔细看只见女人身上和脸上尽是灰垢,模糊了原本样目。

  盛锦言站在唯一有光的地方,逆着光线依旧能看清楚那张布满伤口的脸,甚是可怕。

  那张脸,原本应是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如今却透着满眼沧桑,安静的站在角落之中,全身上下无一丝生气。

  “娘娘,这边请,这种污秽的地方实在不是您这种身份尊贵的人该来的。”

  在太监尖锐阴柔的声音中,一个姿态雍容妆容华贵的盛雨萧被众人簇拥而来,身着贵妃正装,一丝不苟的发髻,额头金凤衔珠,肤白若雪,凤眸含丹,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缓步而来到牢房前停了下来,盛雨萧看着牢内无动于衷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气愤。

  盛雨萧对着众人挥挥手:“都出去吧,本宫和姐姐好好叙叙旧,毕竟明年的这个时候,便是姐姐的忌日,好歹同根而生。”

  “诺,遵娘娘命。”周围的人应声而出。

  自始至终牢内的盛锦言都没有动,甚至都没有看盛雨萧一眼。

  盛雨萧眼底一闪而过阴狠,笑意盈盈地走到盛锦言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狼狈的摸样,俯身捏住她的脸,看着这已经看不出原来容貌的脸,突然得意的大笑。

  “姐姐,你纵使被誉为天之骄女又如何?纵使长了一幅天人之姿的脸又如何?你可真傻,为了一句虚假的誓言,便能为男人舍弃所有,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昭告天下要处死你。”

  看着盛锦言脸上痛苦且悔恨的表情,盛锦言越发激动,“对了,我亲爱的堂姐,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有些事情还是该和你好好说说的,比如你心心念念的你的父亲母亲,到此时已经被暴尸荒野了吧,想必那些财狼虎豹对王爷王妃的肉甚是喜欢吧。”

  盛锦言的眸子对上盛雨萧的得意,原本无神的眸突然迸发浓浓杀意。

  若是盛雨萧不说父亲母亲之事,她到如今还以为两人安好,虽不会同以前一样荣宠傍身,至少性命无虞,可她没想到,李淳和盛雨萧狠毒至极,连父亲母亲都不放过。

  想想如今盛雨萧一家子所获得的荣宠,皆是因为李淳害怕处决她之后被天下人说他薄情凉义,才册封盛雨萧为后。

  而她们不心生悔意居然还来炫耀,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盛雨萧说的没错,是她自己眼瞎愚蠢,年少无知居然轻信李淳随口许下的承诺,害得所有对她好之人不能安稳的度过余生。

  沉默了一会,盛锦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盛雨萧,我再不堪再傻也曾誉满天下受万人敬仰,可是你们呢?处心积虑想要我死,是因为害怕我在一天你们便无出头之日。”

  盛锦言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就算如今这般地步,还是会有百姓不相信你们散布出去的那些子空乌有的谣言,你们也只不过是李淳堵住天下人口舌的借口,有什么脸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日我下地狱,有你陪葬,足矣!”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盛雨萧乱手挥掉破桌上的油灯,仅一瞬间,干草点燃,惊动守在外面的众人,盛锦言被侍卫擒住跪在地上,盛雨萧被救了回来。

  牢中的火已经扑灭,盛雨萧怨恨的目光盯着盛锦言,心里誓要把盛锦言好好折磨一番,断不能让她死得轻松。

  “盛锦言,一切都是你自讨苦吃,你的弟弟亦是因你而死,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盛锦言知道这次是无法如愿杀了盛雨萧,用尽所有剩下的力气挣开擒住她的人,撞到墙上,鲜血染红双颊,浸红素白囚衣,盛雨萧被这变故吓退了好几步。

  “啊!”盛雨萧刚喘过气来就见这一幕,惊呼一声。

  “来人,给我打!”即使这样,盛雨萧还是下命令。

  狱卒上前看一眼,面露迟疑,“娘娘,这人已经死了……”

  “废什么话,本宫让你打就打!”盛雨萧的神情濒临疯狂,打断了狱卒未尽的话语。

  “是。”

  盛雨萧不会承认,她嫉妒死去的盛锦言,她嫉妒明明境遇如此窘迫,盛锦言依旧一身傲骨,在临死前也不改半分风姿,她嫉妒盛锦言明明因体弱从小便被送去山上疗养,无人照应,却习得一身本领,气度非凡。到后来被家人所抛弃,在死刑面前,还是淡定如此。

  直到现在,她都没看清自己这个堂姐这一生到底求的是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

  “来人,把这死囚给我五马分尸,抽筋刮骨,丢到乱葬岗喂狗去。”

  说完这些,盛雨萧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牢里,衣衫凌乱却依旧昂着头,模仿着盛锦言的骄傲,骨子里却散发着卑微,永远学不来盛锦言的精髓。

  《北唐史记》记载,宣武九年,太子李淳登临大位,民心不稳,次年,大皇子镇北王李嗣源以“清君侧,还公道,正人心”之名破京而入,争权夺位,天下遂定!

  好难受!这是一路掉到十八层地狱了么?感觉有什么在拽着自己的灵魂走。

  素白的手指揉着生疼的太阳穴,入目的是白色带着些微碎花的帷帐,看这流光,便知其价格不菲。晃转头部,目光所及是红木的梳妆台,雕着梅花的黑木首饰盒,菱形的铜镜和错落有致带着花纹的屏风,这房间怎的如此熟悉?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习惯性地紧了紧眉头,盛锦言举起双手,看着因为习武带上薄茧的手,没有了被人殴打出来的红痕,检验后,身上也没有行刑留下的烙印。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盛锦言快速的找到铜镜仔细看着镜中熟悉得入骨的脸,面色红润有光泽,一双杏眼黑而水润,像是下一刻就要聚起水雾,樱桃贝齿,肤如凝脂。

  看到镜里的人盛锦言瞪大了双眼,这是年幼的她,这是还在雪峰山上的她,她是在做梦么?……

  “吱呀--”,房门被推开了,两个身着细布坎肩和松石绿的绣花裙子的女孩逆光而来,熟悉的轮廓和身影,两个名字一瞬间就晃上盛锦言的脑子。

  叶莞、叶琪!

  她们不是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么?还是为了护她而死,也是她亲手把他们入土的。

  盛锦言忽然狠狠地掐上胳膊,感受到疼痛的同时她却笑了出来,不是做梦,她活了过来,她真的是重新活过来了!

  是她怨气太深命不该绝,上天有眼让她重新回到还没有进入京城的日子,回到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时候,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盛锦言心中惶然无措。

  上一世的一切现在想来就如同一场梦,老天爷怜惜她的遭遇,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何其幸运!

  “锦言,你收拾好没,不要再和峰主闹脾气了,她也是很舍不得你啊!”叶莞和叶琪走到盛锦言前说道,看着脸色依旧不太好的盛锦言,眼里的疼惜毫不掩饰。

  盛锦言目光紧盯着两人,很怕她们下一刻就消散,告诉她这都是臆想,颤抖的双手握住两人手的那刻,终是定了那颗激动的心。

  叶莞叶琪是师傅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山野中捡回来陪她的,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本没什么尊卑之分,可这两个丫头像铁了心一般尊她为小姐,扬言这辈子要护她周全。

  前的叶莞是为了护住盛锦言的贞洁,代她受辱致死,而叶琪于乱军之中用其血肉之躯护她不被乱刀砍死,能得如此挚友何其有幸。

  上一世你们拼尽全力护我,那么这一次,谁想伤害你们,就得做好与我不死不休的准备!盛锦言握住两人的手悄然收紧,心里决心已然明确。

  “锦言,怎么了?”叶琪和叶莞感受到盛锦言的不对劲,出声将盛锦言从回忆里叫了出来。

  盛锦言摇了摇头,表示她并没有任何事。

  她突然很想很想看看清封居士,上一世她下山后,一有空余的时间就会怀念在雪峰山上的时光。而她生命最无忧的时光,就是清封居士带给她的。